种农夫的意识已经深深扎根在他心里,自己好不容易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的一点点成果,就在几天里转瞬便灰飞烟灭,站在他面前的,只是青山坳里那个
年轻庄稼汉。
“我哪有胡闹啊?”胡三七也很不满意,瞪了兰如青一眼:“公子早上跟我学习武艺,白天我们一起松土准备种花种草,这有啥不好的?”“公子是要成就大事的人,怎么能就安心做一个农夫?”兰如青沉着脸朝,很不高兴:“你自己胡闹也就算了,还要带着公子胡闹,这……唉……我都没与国公爷说你的不是
,只盼你能审时度势,做些正经事儿。”
“兰先生,莫要责怪胡护卫,是我要挖土种地的,他只是陪着我罢了。”崔大郎见着兰如青朝胡三七撒气,赶紧站出来维护他:“真的不关胡护卫的事。”
兰如青沉默了一下,双目直视崔大郎,崔大郎在他的注视下有些窘迫,挪了下脚,将锄头放到了一旁:“先生可有话说?”
“公子,这些事情不是你该做的。”
“为什么?”崔大郎有些疑惑:“先生,难道还有什么规定我不能松土种花?”“公子,你现在身份金贵,已不是当年那个青山坳里的崔家大郎,如何还能像那些乡野村夫一般,穿着短褐在田间劳作?公子要做的事情,是坐在书房里博览群书,修习绘
画,过几日我还要教公子弹琴,这些风雅之事才是公子该做的。”兰如青望着眼前的崔大郎,只觉他气质上佳,如璞玉已经脱了那石头的底子,渐渐的露出了光泽来。
“兰先生,可我并不这般认为。”崔大郎摇了摇头:“先生,若论身份高贵,有谁会高贵过皇上?”
兰如青眨了下眼睛:“公子,此言何意?”“昔日汉文帝汉景帝贵为天子,可却在皇宫内亲自开田种菜,他们的皇后母仪天下高贵无比,身着粗布衣裳纺纱织布,按着这身份来说,没有谁能比他们更高贵,可他们却
依旧做着最低贱的事情,天子尚且能做,我又为何不能?”崔大郎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先生莫非忘记这典故了?一个月前先生亲自与我解说的。”
“公子真是好记性!”兰如青忽然没了话好说,崔大郎抬出了文帝景帝的例子来,他找不到辩驳之处——谁的身份能比皇帝要高?皇帝都能亲自劳作,更何况崔大郎了。既惆怅又兴奋,兰如青此刻的心情没法描述,崔大郎比他想象里的领悟力高多了,假以时日,肯定会大有成就。望着崔大郎,他忽然觉得有了希望,满脸带笑,兰如青朝
崔大郎点了点头:“公子真是天资聪颖,过不了多久兰某就该甘拜下风啦!”
“公子自然要比你聪明。”
见着兰如青自己认输,胡三七很是得意:“再说了,公子挖地种花可是准备挣钱的。”
他这一句话将兰如青从踌躇满志里拉了回来。对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面前这个棘手的难题——公子与卢姑娘纠缠不清可不行,国公爷说了,现在朝中形势慢慢好起来了,指不定哪一日便将那国师与陆思尧给扳倒
了——只要证明国师预言并非都是对的,公子回宫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宫里还有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在呢。“公子,听说卢姑娘这几日里进府来了?”兰如青决定快刀斩乱麻,直接将这话挑明,不想与崔大郎打哑谜:“公子,兰某曾经与你说过期间的厉害关系,难道公子忘记了不
成?”
“兰先生。”崔大郎挺直了背:“这是我的私事,你无须置喙。”
一句话噎得兰如青瞬间无话可说,白净的脸皮上渐渐的渗透出些许红色来,慢慢的,那红色蔓延开来,一直红到了脖子那处。
“公子……”兰如青定了定心神,挣扎着道:“卢姑娘不适合你。”
“适不适合不是你说,是我觉得。”崔大郎说得分外坚定:“我觉得卢姑娘很好,没有谁比她更适合我了。”“公子,兰某也不想多言,这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时候你父母肯定不会同意你们的亲事,不如还没有开始。”兰如青叹息了一声:“卢姑娘确实是个不错的,兰某这一辈子里,还是头一次见着这般聪明伶俐的姑娘,若她出自公侯之府,兰某决不会劝阻公子,只是她这出身太尴尬,公子的父母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与其那时候伤
心,不如没有开始,公子你是聪明人,应该一点就通。”崔大郎昂首站在那里,岿然不动,良久才听到他轻轻的叹息:“兰先生,真心喜欢一个人,不会计较她的出身,她出身乡野又如何?只要我喜欢她,那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