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的种谷在北方种不成,朝廷应该会减免的。”卢秀珍眼睛盯住了崔老实和崔大娘,想看看他们的反应,他们要是不同意,自己还得想别的法子哪。
“既然秀珍都说了天家会减免,汉子,那咱们……”崔大娘犹豫了一下,巴巴儿的朝崔老实望了过去:“是不是也试试?”
崔老实沉默了好一阵子,最后站起身来,搓了搓手:“中,就照秀珍说的办。”
“太好了,爹娘都同意了!”崔六丫高兴跳了起来:“咱们过几日便去江州城找那兰先生……”
“什么兰先生红先生的?”崔大娘皱眉看了看崔六丫,对于她提到的兰先生有几分疑惑:“姑娘家要庄重些,别将这些挂到嘴边!秀珍,六丫说的兰先生是谁哇?”
“这个人啊……”卢秀珍转了转眼珠子:“是江州城里一个卖香烛钱纸的,过些日子不该是大郎的三七了么。总要去买些东西烧给他才行啊。”
提到大郎,崔大娘忽然就没了声音,转过身去擦了擦眼睛,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碎了一般——二十年前从河边将他捡回来,一把屎一把尿的将他养大,忽然间说没了就没了,怎么能不伤心!
眼泪越擦越多,不一会儿便将衣襟溅湿了一大块,哽咽抽泣的声音在小小的农舍里回旋着,就如那忧伤的乐曲不绝于耳。崔六丫站在一旁,眼圈子红了一块,轻轻走到崔大娘身边,将手放在她肩头:“阿娘,别难过了,还有我们呢。”
崔大娘用力擦了一把眼睛,猛的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朝外边走了去。
卢秀珍面容有些僵硬,或许自己还没有未亡人的代入感,故此见着崔大娘哭得伤心,她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只能站在那里,默默的替她感到难受。
“秀珍别去江州了,改天我跟六丫过去买香烛钱纸。”崔大娘走到门口,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来似的,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卢秀珍:“秀珍,出去勤密了不大好,村里有喜欢说闲话的。”
“嗯,我知道了。”卢秀珍点了点头。
尽管她有些讨厌要在家里守着,可毕竟刚刚开始还是得收敛些,崔大郎名义上说起来,可是她的夫君哪,怎么着也该装装样儿,开头一两个月总得别让人指着背皮私底下说她的不是,这也会让崔老实一家没面子。
崔大娘见着卢秀珍这般乖巧伶俐,心里头才舒服了些,紧走几步,没了人影。
“大嫂,怎么办哩,阿娘不让你出去。”
晚上睡在床上,姑嫂两人说着悄悄话,崔六丫有些担忧:“兰先生那边怎么办哪?”
“自然只能由你去了。”卢秀珍拍了拍崔六丫的肩膀:“没事,我相信你能将这事儿办稳妥。”
“我……”崔六丫咬了咬嘴唇:“大嫂,我尽力。”
过了几日天才蒙蒙亮,崔大娘与崔六丫没有用早饭便搭了崔三爷的骡车去了江州城,两个会厨艺的女人走了,只能由卢秀珍来主厨。虽然她以前没烙过饼,可她已经给崔大娘和崔六丫打了几日下手,大致知道该怎么做,总会比崔家几兄弟手艺会要好——崔家的男人都没干过拿锅铲的活。
“大嫂,我来帮你和面。”崔三郎从外边走了进来,手里还抓着一个破旧的瓷罐。
“大嫂,我来烧火吧。”崔四郎已经牢牢的占据了灶膛前边的位置,对于崔五郎的不满视而不见,张开双手将崔五郎朝一边推:“五弟,你年纪小,旁边歇着去。”
“什么叫年纪小咧,我也就比你小一岁!”崔五郎在一旁跳脚:“大嫂,你别让四哥烧火,他上回差点把山给烧了哩!”
“根本没这回事,大嫂,你别听他胡说!”崔四郎的脸都红了,点了一把柴火就往灶膛里塞:“我烧火烧得很好的,大嫂你瞧着啊!”
崔大娘不在,崔老实和崔二郎到菜园浇水去了,剩下几个小子没事干,全跑到厨房来献殷勤,顷刻间这小小的厨房里热闹非凡,几兄弟在抢着帮卢秀珍干活,谁也不让谁,声音一个高过一个。
“都在嚷嚷啥子哩!”
崔四郎“哦”了一声,正想低头去找烧火棍拨下柴火,崔二郎已经蹲了下来,肩膀抬了抬就将他挤开到一旁:“到外边玩儿去,不会烧火还来凑热闹,越帮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