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屠侍卫只想回鲛人岛。
屠侍卫从骨子里就认定,人类社会不是他应该存在的地方,这里没有什么真正属于他。他讨厌这里。但将军执念过深,沉迷于自己的梦想,要把人类世界变成黑鲛人的家园。
——可我只想回鲛人岛。
此刻终于可以完成心愿了。在人类社会这么多年,总得带点什么回去。唯一值得拿走的礼物,也只有缪氏血脉了。
游轮上静悄悄的,外面传来阵阵海涛声,船体不断摇晃着。屠侍卫稳步穿过走廊,手上提拎着缪璃。这个虚弱不堪的女孩像一只垂死的小鸟。
前方拐角处忽然出现一个人。
屠侍卫有些惊讶,仔细一看,紧绷的肩膀放松了,皱眉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那人慢慢向屠侍卫走来。
屠侍卫叹口气:“将军已亡。”
来者的脚步突然加快,距离屠侍卫三步距离时,猛地出手。屠侍卫愕然,却已来不及反应,他一只手上还抓着缪璃。
来者没有半点迟疑,一刀刺入屠侍卫的胸口,随即松开刀柄,双手按住屠侍卫的脑袋,以凌厉的手法向后一扭,咔嚓一声,颈椎断裂。
一切发生得太快。屠侍卫的眼睛还睁着,满脸错愕,扑嗵一声栽倒在地。
来者弯下腰,拔掉屠侍卫胸口的刀,扭脸看一眼角落的缪璃。
来者把缪璃拖起来,继续穿过走廊。
在船舷一侧,一艘救生艇等候在那里。
来者把缪璃送到救生艇上,自己也跟着跳上去。
救生艇驶离游轮,渐渐消失在茫茫大海上。
聂深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多远,他只想远离千步沙。
他遍体鳞伤,无知无觉地迈着步子。雨已经停了,远方的海平面上飘浮着朵朵白云,无云处的阳光洒向城市。
聂深想摆脱曾经发生的事,然而那些凌乱的景像,如同破碎的玻璃在阳光下泛起光泽。
他被一种无法挣脱的孤独包围了。
他加快步伐,沿着海岸前行,时而发疯般地狂奔着,时而步履蹒跚。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
这两个问题已经有了答案。那么,我要到哪里去?
他没有目标,不知道方向。
睁开眼时,发现旭日东升,才意识到自己在沙滩上睡了一觉。他站起来,脚下一绊,又摔倒了。他攥着满手沙子,仿佛要攥出血。他把沙子扔向大海,沙粒飞舞,在阳光下化作晶莹的流光。
然后他变得平静了,慢慢坐起身,注视着海平面上的云霞。绚丽多姿的霞光在天空燃烧,将黛蓝色的大海染成了浓郁的金色。海浪涌向沙滩,又退回去,反反复复,永不停歇。
聂深再次奔跑起来,身影渐渐远去。沙滩上留下一串脚印,很快便被海浪抹平了。
他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后脖颈上出现了细微的痕迹。
就在这一刻,属于黑鲛人的刺青,开始生长了。
聂深的后脖颈上长出了第一丝鲛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