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脸。霎时间,聂深呆住了,前所未有的震撼让他感到窒息,忘了自己身处何地,甚至忘了自己是谁。
如果此时有漫天繁星,那么所有星星的光芒都会被吸到了缪璃身上。
华丽如琼宫之内的翡影、高贵似瑶池之上的飞霞。鲛绡嫁衣衬托的新娘,如灵境之花、如虹翼、如星翠。
当年三国大诗人曹植,途经洛河时,日已西下,就在长满杜蘅草的岸边漫步,纵目眺望水波浩渺的洛水,不觉思绪飘逸。忽见一绝妙佳人,立于山岩之旁,便知此为伏羲的女儿宓妃,即洛神。曹植的心灵受到极大的触动,遂写成千古名篇《洛神赋》——
她的眼神时隐时现,似轻云笼月,浮动飘忽,似流风回雪。远望,她的明洁,如同朝霞中升起的旭日;近观,她的鲜丽,多么像绿波间绽开的新荷。
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
此情此景,与当年诗人眼中看到的、心灵感受的,何其相似。
缪璃周身没有佩戴一颗宝石玉珠,周身却笼罩着淡淡的光晕。鲛绡嫁衣能够根据自然环境映射光芒。鲛绡纱贴合在曼妙躯体上,既不紧绷,也不松散,竟像在随时调节似的,跟着缪璃的一举一动,随行舒展。
缪璃的脸上,却仍是浅浅的忧思。她望了一眼赫萧。赫萧移开了目光。
聂深破天荒地摘掉了帽子,露出微微卷曲的蓬松头发。一只手拿着帽子,另一只手伸出去。缪璃把自己的手给了他。
“开始了吗?”缪璃轻声问。
“开始了。”
聂深牵着缪璃的手,把她带到福特车旁。赫萧打开了车门。缪璃轻提裙角,缓缓坐进车内。
聂深坐到驾驶座上,转动钥匙,发动了汽车。
尊贵的古董老爷车发出令人震动的低沉隆隆声,车体轻轻颤动。崭新的仪表盘上泛起一抹光泽。
聂深侧脸问:“坐着舒服吗?”
“嗯。”缪璃微低着头,“很久以前坐过几次,那种感觉已经忘了。”
聂深的视线转向挡风玻璃,又产生了和上次一样的莫名依赖感,然后萌发了被囚禁的感觉。他看了看座椅,暗红色的皮革,细小的纹饰。他突然有所醒悟,不禁苦笑一下。鲛人在宅中处处宣示自己的霸权,这辆车,不仅车牌号明确标注鲛人的存在,就连座椅上的皮革透显出的纹饰,也与地下室石门上的纹络完全一样,这应该是一种地图。
“聂深,你在想什么?”缪璃问。
“他在等我们。”
“谁?”
“符珠哩。”
聂深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汽车引擎猛地发出一阵异样声响,车头往前一冲,被聂深及时把控住。
“跑什么,你还在我掌中。”聂深淡然说道。
“他会从地下室出来吗?”缪璃轻声问。
“忙活了这么久,他怎么能不看一眼?”聂深笑着,轻踩油门,汽车驶入了院子。
赫萧和鲁丑跟在车旁。庭院里的灯光全部打亮,照射着汽车前行的路。
在一个转弯处,六个恶徒迎候在路旁,全都穿着及膝的灰袍。
汽车开过去的时候,他们分作两列在前边引路。林娴走在左侧最前面,往常总是微微仰起的头颅,此时却低垂着。
行进的队伍无声无息,只有汽车发出低沉的轰鸣声,车后拖曳着淡淡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