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纤弱的身影突然的向着自己倒过来,陵越不及多做反应,便伸手匆忙扶住,惊觉倒在怀中的并不是回忆,也并不是幻觉,依依微蹙着眉头,咬着嘴唇,面色苍白,额上冷汗滚滚,衰弱无比的倒伏在自己怀中,欲挣扎起身,自自己怀中离开,却是不能,只得静静伏着,连气息也是那般微弱。
陵越不由大惊失色,心中犹如现出一个无底黑洞。以依依心性,若有一分可能,她必不会倒在自己怀中,便是为之屠苏也绝不会。可如今,只能静静伏在自己怀中,可见是大不好了。
再顾不得什么瓜田李下之嫌,慌忙将依依打横抱起,放在巨石之上,扶着肩膀慢慢安置躺好。谁知才伸手碰到依依肩膀,依依便突地闷哼一声,额上越发渗出冷汗来。
陵越心中起疑,一把掀开依依墨黑的披风,顿时惊在当地,眼眶却通红。
可见幽都战况何其惨烈!依依内里雪白的衣裙上,斑驳的血迹浸染,右手衣袖已然被鲜血浸透,右肩上杂乱的绑缚着几条带状物,似是匆忙间从哪里随手撕扯下来,也已被鲜血浸透,想来是止血之用,只是伤的位置尴尬,独臂难为。
陵越伸手欲将伤口揭开来看,却被依依苍白的手按住。
“不要看!”依依奋力道,将披风扯好掩回,却是不敢看陵越一眼。
“这时候,你还要与我论什么男女大防么!若是屠苏知道,有半句话,他就不再是我师弟!”陵越推开依依的手,将披风整个解开,丢在脚下,忙将那些带状物层层解下来,内里一层竟与干涸的血液粘连在伤口上,稍稍一动,依依便眉头紧皱,闷哼连连。
“大师兄!不要看!”依依坚持道,声音抖得厉害。
陵越不理,自包裹中寻出尚蕴所配那些凡间药物等,尽数置于床榻边上,随手撕下一处衣摆,起身去潭边取了一盆潭水置于巨石边,催动灵力将水烘热,又在岩洞中四下翻找,寻到一把银光闪闪的剪,这才坐回依依身侧,道:“忍着些!”着以湿衣心翼翼压在伤口与布条粘连之处,慢慢用温热之水将粘连化开,一一分开。仍有几处,实难化开,陵越指尖捻动,生出一簇赤红的火焰,将银剪锋刃在焰上炙烤一番,心贴着皮肉将布条并血痂减下来,这一剪,剪了许久,也剪了许多,最后肩上衣衫几乎尽数除去,这才露出伤口来。
陵越不由抽了口冷气,心中又是痛极,又是迷惑。
依依肩上分明是一处剑伤,整个肩头纵开,似是被人一剑自上斩下,皮肉尽开,却未伤及筋骨,倒似出剑之人故意手下留情一般,以这般剑势,足以自肩头将人活活斩为两半!只是,伤口皮肉翻卷开来,周围都呈现黑紫色,伤处不断发出细微“嘶嘶”之声,腾腾的煞气冒出来,再难愈合。陵越对于歧黄之术虽不若尚蕴精通,却也颇有造诣,一见之下,便知此乃依依体内有煞毒依伤而发,正如,九百年前,百里屠苏被姑获鸟所伤一般,不由心中起疑。
“我这便叫尚蕴过来,这伤不一般!”陵越不敢大意,转身便欲捏出讯诀。
依依慌忙阻住:“大师兄,不可!万万不可!这伤……万万不能教别人看见!”完几句,已力有不逮,轻喘个不住。
“这伤着实不一般,还是请尚蕴细细诊治为好!”陵越忙再将依依扶住,轻声劝道。
“大师兄,既然看得出这伤不一般,便该明白我的话。”依依闭了眼,道:“这伤是我体内煞毒依伤而发。若教弟子们知道,人心不安,徒惹是非。天墉城如今再不能动荡。”边,依依边慢慢将衣袖卷了卷,露出苍白纤细的手腕,直递到陵越面前。
陵越握持依依手腕,细细诊来,越来越眉头紧锁。
“大师兄,伤我之人剑术如何?”依依苍白的面上露出笑容,满怀期待的看着陵越。
“从心而发,应心而止,剑气如龙,气势磅礴,此人剑术之高之妙,前所未见!”陵越叹道:“怕是与师尊不相上下。不知伤你的,却是何人?”
“屠苏师兄!焚寂之剑!”依依心满意足的收回视线,左手轻抚肩上伤处紫黑的皮肉,脸上漾出温暖的笑意:“我当日极力吸尽屠苏师兄体内阴煞之力以及焚寂之内万千魂魄怨念……屠苏师兄,在幽都习得土系金系心法,眼下已是五行之力齐备,可以随心驾驭焚寂之中万千魂魄之力,却不必被魂魄怨念所扰。焚寂算是真正臣服于屠苏师兄了!”
“你是,凶剑焚寂之危,算是真正开解了么?”陵越心中颇为百里屠苏喜悦,闻言心中燃起浓烈的希望,满怀期待问道。
“幽都一战!堪称我最为得意之作!再想不到,魔域龙祭司会送上门来!”依依微笑着,掩不住兴奋:“应龙呵!天界上古战龙!我助屠苏师兄取了它的龙力,屠苏师兄,比今日所见更上一层楼!屠苏师兄,已是真正的剑仙!”
“焚寂摄了应龙的魂魄,慧蚀吸了应龙之血!它们也更上一层楼!”依依眼睛亮闪闪地看向凌空悬着的紫红色双剑,沉醉的抚着自己肘处,似能隔着衣袖感受慧蚀冷冷的剑锋:“魔域么……折损了龙祭司,轻易不敢大动!我当真可以好好歇歇啦!”
“魔域龙祭司……应龙……剑仙……”陵越震惊于依依之语,犹自陷入思虑中,慢慢消化语中深意,却觉怀中一沉,依依已是一头栽倒,再次陷入昏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