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一时间便只余了天墉城弟子。众弟子年轻者众,大多不知百里屠苏与风晴雪一番纠葛,眼见新娘子从师叔换成了幽都灵女,有敢怒不敢言的,有不屑百里屠苏的,有为依依伤心难过的,有略知晓苏雪依三人纠葛为之慨叹的,总没有婚宴喜庆场面,颇为尴尬。
百里屠苏却犹如全然不觉,端了酒杯,依次向着弟子们一一敬酒,并无一人遗漏。
初起,众人皆未觉不妥。弟子中敬重依依者,见百里屠苏毫无愧疚、尴尬之态,谈笑风生,频频举杯,心下不由愤慨,忍不住想要向屠苏发难,却又不敢造次,只是寻了些由头,一味死灌百里屠苏饮酒。
百里屠苏却是来者不拒,每必一口饮尽,天墉城七百弟子,也不知饮了多少。渐渐脚下虚浮、迟滞起来,手中、口中却是未停,一杯接一杯,饮个不住。
渐渐,尚辛尚蕴便觉出不对,忙上前阻止:“师叔!莫要再饮!着实不少了!”
百里屠苏却笑道:“月前便,天墉城一千两百年头一遭喜事,必要喝个痛快!怎能不饮!来,尚辛尚蕴,共饮此杯!”着便又是一仰头。
尚蕴忙抱住百里屠苏手臂道:“师叔!再饮要醉了!”
百里屠苏挣脱尚蕴,大笑道:“男子汉大丈夫,醉便醉!我早过,今夜,我只管痛饮,万事不管!我如今不怕醉,自有人守在我身后!”言罢,仰头又饮尽一杯,却四下寻找酒壶:“咦,酒壶哪里去了?”
见桌上对面有一壶,便伏在桌上,使劲探出手去够。尚辛快步上前,将酒壶夺走,蹙眉道:“师叔!清醒些!”
“我清醒得很!”百里屠苏笑道:“从未如此清醒!……我今日成亲,心里好生快活!”着挣扎上前,将酒壶自尚辛手中劈手夺来,高高举起,壶嘴向下便倾倒出来,未喝进多少,却淋了一脸一身。
百里屠苏摇了摇酒壶,见空了,便丢过一旁,却蹒跚上前,扶住尚辛肩膀,满面笑容,低声道:“我知你心里痛快!我也痛快!我的晴雪回来了,我好生欢喜!依依,如你所愿,可以嫁给你师父陵越了!岂不是皆大欢喜!哈哈!”罢,推开尚辛,又到旁的桌上取了酒壶,大声向众弟子道:“来!恭贺我今日成亲!一醉方休!”着便是凌空猛灌,淋的满脸。
尚辛赶上前来,拉下百里屠苏手臂道:“师叔!清醒些!莫要……错话!”复凑近百里屠苏耳边低语道:“师叔已是残花败柳,我师父怎能要她!”
百里屠苏闻言愣住,直勾勾看着尚辛。尚辛嘴角浮出一丝残酷的笑意:“师叔,无可挽回!她负了我师父,你却负了她!注定她要孤寂终生了!”
百里屠苏狠狠推开尚辛,踉跄走到一旁,捧起一个一尺高的酒坛,拍碎封泥,仰头便是猛灌,浑身浇透,双手颤抖个不住。
“哥,你又什么!”尚蕴上前拦在尚辛面前,且惊且怒:“师叔和师叔已然这般,你还要火上浇油么!”
“不是今日必要个痛快么!”尚辛一掌挥开尚蕴,冷笑道:“我心里确实痛快!来,我陪你,喝个痛快!”罢,也拎起一坛,拍碎封泥,仰头痛饮:“痛快!果然痛快!我好久都没有这般痛快了!师叔,执剑长老,多谢你!”
尚蕴跺脚,上前夺下百里屠苏酒坛,道:“师叔,你内腑伤重,不可再饮!我哥他,你莫要理睬……师叔她……”却再不下去,深叹一口气,却举起酒坛也是一通猛灌。
百里屠苏便又取一坛,仰头猛灌,直呛的大咳不止,满脸湿漉漉,也不知是酒,也不知是汗,也不知是泪。
天墉城众弟子这才看出不对,心知百里屠苏为今日婚事之变煎熬,心中不由也有几分恻隐,再无人上前灌酒,悄悄将酒壶、酒坛尽数收藏起来。
百里屠苏无酒可饮,便在一旁凳上坐下来,按住胸口,不住咳嗽。
尚蕴见之心酸,上前把住百里屠苏脉门,只觉血气翻涌,内息凌乱,伤势尤重于前。便搀扶了百里屠苏,向着后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