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从宗家大宅走出来的。
离别的伤感全都被萧禹行出其不意放出来的一个大炸弹给轰散,整个人都不知今夕何夕。
我简单同师祖他们道别之后,萧禹行就抱起我御空而行。
我能感受到他带我走的完全不是之前我去地府那次左心眉带我走的路线。我在没有闻到乱七八糟的味道,那些冰寒、炙烤也仿佛不存在一般,我在这旅途中安逸无比,居然险些快要睡着了。
等我感到四周没有呼啸的风声的时候,我睁开眼睛,萧禹行已经将我放了下来,而后吩咐那些鬼仆道:“给她梳洗。”
“是。”我听到好几声吊着嗓子的声音,而后四个身着宫装的侍女过来团团把我给围住,转瞬间就把我身上的衣服给扒了下来——
“喂喂!”我有些羞恼,“你们干什么?”
一个侍女笑道:“给夫人梳洗啊。”
接着她们轻柔但是不失力量地把我的手给拿开,立马把我剥了个精光,然后把我丢到一个尚在冒着热气的桶里,桶中扑鼻而来是一股药味。
“这是什么?”我还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那些侍女笑笑,半是给我科普半是恭维道:“这可是尊上辛辛苦苦收集而来的药材呢!”
“为了给夫人新婚夜收集的药材,嘻嘻!”
“夫人用了这药材很是滋补呢,待会儿夫人您便知道了!”
……
她们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冰凉的双手在我的身上搓来搓去——我实在不适应这样子被陌生的人触碰,心中莫名十分抵触。
“我……我自己来洗吧……”我有些难为情,“你们不用管我……”
“那怎么能行呢?夫人可是今晚的新娘子呀,我们要给夫人梳妆。”
其中一个女鬼脸上化了一个极其惊悚的妆,冲我一笑简直像是鬼片当中的女鬼再世一般,若是平常人见到她这样一个夺命的笑容恐怕都要心脏骤停过去了,我还好接受了这大半年的适应,勉强能够承受住。
我糊里糊涂被她们搓洗了一会儿之后,又被从浴桶中捞起来,穿上了繁复华丽的我从前从未见过的喜服。
大红色的缎面上绣着金色的莲花纹,走动间缎面还会反射出迷人的光泽——尽管在人间这么多年,我却能够确定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布料。
想要这件喜服不是冥界出产的,就是萧禹行搜罗了天罗地宝罗织而成的。
刚才在浴桶中任人搓洗的怨气在见到这么漂亮的一件衣服过后瞬间烟消云散。
我穿着这身衣服站在镜子面前,终于有了自己真的要嫁人的一点点真实感。
没等我揽镜自照多久,我又被按在了梳妆台前,女鬼们纷纷围上来给我梳妆。
一人负责盘发,一人负责描眉,一人点朱,一人敷脸。她们四人分工,竟瞬间就把我的妆面给打点好了。上妆过后,她们又拿出一副赤金璀璨的头面,往我的脑袋上带去——瞬间我感觉我的脑袋都要被压扁了几分。
而后她们快手快脚地拿出一个盖头给我蒙上,我的视野顿时就变得漆黑一片了。
一个侍女扶着我慢慢走出了这个房间,扶着我上轿——我忽然想到了上一次来到地府我也是做了轿子,然后在轿子当中被左心眉坑了一把。而这一次……虽然不知道萧禹行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但是他……应该不会坑我吧。
我进了轿子,而后听到外面一声阴柔的声音:“起——轿——”
轿身顿时稳稳当当地浮空了起来。
我提心吊胆了一阵,发现一点没有晃动,而是四平八稳,仿佛自己只是坐在一个椅子上面,一点都没有挪动一般。
我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
我也不知道这条路会有多漫长,渐渐地眼皮就有些支撑不住了。
“咚——”
我忽然感受到轿子被重重的放下,而后身边响起稀稀拉拉的声音。
“恭迎夫人——”
“夫人,”我听到了景逸的声音,“请下轿。”
景逸……他为什么还在这里?
被景逸坑过很多次的我下意识地感到有些惧怕,然而又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下轿。
景逸带我从那些列阵的小鬼中间走过,然后十分不满道:“你们怎么都有气无力的?待到尊上看到你们这样,定是要不满的。”
他话音刚落,我就听到了又一遍这句话:
“恭——迎——夫——人——”
这些小鬼们吊着嗓子迎接我,这样的声音我听着着实难受,仿佛沙子在玻璃上摩擦的声音一般,简直让我整个人都快要起鸡皮疙瘩。
也不知道这鸡皮疙瘩是因为看到景逸而起的,还是这参差不齐的声音而起的。
上一次景逸抽走了我体内那抹元始天尊的清气实在让我阴影颇深,景逸在外面讨好着我,让我愈发摸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这么走着,忽然又听到那群小鬼们齐声惊呼:“恭迎尊上——”
“砰、砰、砰——”
明明一路上都没有什么感觉的我,听到萧禹行要来的消息,心脏忽然狂跳了起来。
我感到他在靠近我,然后他的手牵住了我的手,牵着我走了一段路之后——他忽然猛地把我打横抱起来了!
“啊——”我喉中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却换来了萧禹行低低的笑意。
然后我双目前的遮挡就被扔开,萧禹行看着我,一眨不眨。
其实我看着他也是一扎不眨眼。
萧禹行向来喜欢素色,他穿的衣服不是青衣就是月白,穿得更多的是玄色的衣裳,我从未见他穿过这么明艳张扬的颜色,大红色的衣袍罩在他身上衬得他鬓角飞扬,那不容人忽视的五官更添一份桀骜。
似乎在此时,他释放出了体内那个春风得意的自己,纵情张扬。
“夫人,”他目光扫过我脸庞的每一寸肌肤,“你今日很美。”
我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略微垂下了眼眸。
我从未在他面前上过这样的盛妆,虽然我知道我在龙鳞纹路褪去之后也是人间数一数二的大美女,然而我却不能够保证我在萧禹行的面前也能让他像是别人一般对我如此惊艳。
毕竟他是萧禹行啊,屹立冥界数千年,不知见过人间来来往往的多少女子,怎么会因为我这样一个人的女色而动摇呢?
“我们……”我见他还没有动,有些不安,“我们不要一直站在这个院子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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