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又开始风卷残云地吃饭,我满头黑线:许陶你自己就是个小豆丁的体型啊,谁能够想到你居然这么能吃……
待到碗碟撤换了三轮之后,这顿饭终于吃完了——应该说,许陶终于吃饱了。换上来的菜色依然精致不重样,我已经从一开始的咋舌变得麻木了。
说实话,我见过的富人也算不少,黎家之前举办的那场赏菊宴也算的上是奢华,但我还没见过如此精致讲究的人家。
我不禁有些好奇:看许陶的模样,她是完全不懂这些玄学的东西,许老爷子看样子也远离这行已久,甚至这个隐世家族相当入市了,据说投资了不少公司——难道许家,就此放弃了玄学的传承吗?
那……萧禹行当初的嘱托,对许家而言还有效吗?
我心中忽然想明白了一个关窍:七杀的失踪,会不会和许家反悔了有关系?
之前萧禹行留下的东西,会不会已经被他们挪作他用,而七杀前来问责,他们便……
但是解释不通啊……
我又忽然想到,许家院子里那个池塘是当初七杀留下的一个巨坑,据说当时七杀打得他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那怎么数年后,许家的实力就暴涨了,实力居然能够涨至把七杀给藏了起来?
“老爷子,”许福忽然悄无声息的冒了出来,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到,“雷电刚才把您最喜欢的桂树给劈倒了,您要不要去看一下?”
“桂树?”师祖道,“倒了那可了不得,快扶起来看看。”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许福的神情有些莫测。
“桂树?”许老爷子愣了一下,而后表情变得十分悲伤,“她的桂树,最终还是没能保下啊……”
“抱歉各位,”许老爷子起身,“我先失陪了。”
他带着许福离去,脚步有些踉跄,我有些不明所以,许陶吃着东西也停了下来,和我们解释道:“爷爷住的院子里有一颗桂树,是当年奶奶嫁过来时亲手植下的,奶奶走了之后,爷爷就经常守在那棵树底下,盼望着奶奶能回来看她……”
“唉,”许陶叹了口气,“哪有什么鬼魂啊,爷爷等的,也不过是是个念想罢了。”
我默默低头不说话。
庭有枇杷树,没想到这个故事在现实中也被我看见了,听起来还是一样的感人……
师祖喝了两口小酒,也开始回忆起往事:“老许头当年确实对他夫人好,我们喊他聚会很多时候他都不出来,说要在家陪老婆,当时我们还笑话他,唉……”
我和宗溪神情都有些黯淡,各自在想自己思念的人。
这思念似乎来得有些汹涌,我们都沉浸在各自的情绪里面走不出来。
许陶却一脸释然:“其实我并不赞成爷爷这么思念着奶奶……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再怎么追忆也不能够挽回,我们能够珍惜的也不过是现在罢了。”
“况且当初爷爷这么伤心,还不是因为奶奶生了个小病,他当时没放在心上,出去和人谈生意,结果一拖就拖成了大病……”
“他或许年轻的时候很爱奶奶,但是这种爱没有能保持到老年时期,他收回了他的爱,于是上天也就把奶奶给收了回去。冥冥之中,这也是他自己给自己造下的因果。”
许陶面色平静地说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是我小时候爷爷就教给我的道理,可是他自己却忘了。”
我惊讶地看向她,没想到以许陶这种咋咋呼呼的小孩子性格,也能够说出这番话。
“轰隆——”
又是一道惊雷,许陶没有表现出刚才害怕的神情,而是站了起来,走向门口,闪电的光芒在她身后闪烁,衬得她面色惨白:“宗溪哥哥……对不起了。”
糟糕!
我心中一根弦猛地惊醒,师祖和宗溪也同时做出了反应,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轰隆——”
牢房的铁栅栏与闪电惊雷同时落下,惨白的雷光反射在冰冷的栏杆上,反衬出我们三人面无血色的脸。
许陶一挥手,整个饭厅就已经成了一个牢笼。
宗溪瞬间冲了上去,握住那铁栅栏,用力去撼动,却丝毫没有一点用处。
“宗溪哥哥,”许陶笑道,“你不用白费功夫了,这是能够阻隔你们法力的玄铁,我们自然知道凡铁对于你们这些修道者来说毫无用处,怎么可能用凡铁来关你们呢?”
“许陶……”我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你为什么……”
“家族安排的啊,”许陶歪着头,透出一股凄凉,“和你们的接触是被安排的,和你们的对话是被安排的……就连现在,也是被安排的。从你们踏入海城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被编织好了的阴谋。”
她再一挥手,刚才站在两侧的佣人全都化成了一排排的纸偶——她们一直低着头,我的目光没有怎么放在她们的身上,这术法居然还比巫月当初捏造方雪君的术法还要高明得多,竟是连我也被瞒了过去!
“总之……”她似乎还想对宗溪解释些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了,“你们就先在这儿好好呆着吧,等事成之后,我去求爷爷把你们放出来……”
许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和宗溪只能徒然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