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的平原辽阔,微抬起头便可以直接望见地平线,然而莫烨目光所及,发现此时的天色并非洛特略带尘霾的灰蓝色,而是压迫胸腔,让人感到气息急促的微红颜色。
望到天际线外分割明显的虚空,莫烨明白自己已经再度来到记忆中的飞地。
多次经历这种真实的幻影,莫烨见怪不怪,只是木然地跟随前方一身猎人装束的少女前行,拥有和沫梨相同面容的少女肩上扛着铁锹,步伐轻快间哼着五音不全的歌谣,“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家门,让迷失的孩子找到来时的路,用一点光温暖孩子的心……”
发现后方只剩下弟弟的脚步声,少女挑起帽檐,略显疑惑道,“阿烨,不是你说想学唱歌吗?怎么不跟着一起唱了?”
“啊,抱歉流歌姐,刚刚没找到调子。”莫烨清清嗓子,跟在少女一起放飞声调,“多年之后一场大雨惊醒沉睡的我,突然之间都市的霓虹不再闪烁,天边有颗模糊的星光探出了头,是你的眼神依旧在远方为我在守候……”
虽然依旧不知道这首流传自原初时代的歌谣中霓虹究竟是什么,然而莫烨的脸上已然被泪水覆盖。
他明白,与流歌的再相见只能在梦中发生,此刻心之所想,眼之所见都是自己在脑海中封存,现实中无法无法回想起来的片段,想要将其找回,按过去的事实重演一番无疑是最有效率的做法。
莫烨不着调的歌声和流歌逐渐重合在一起,唱到最后一调结束,流歌颇感满足地双手扶着铁锹柄伸了个懒腰,笑道,“果然啊,只有飞地这样的法外之地才能让我如此纵情地歌唱,王都那种讨厌的鬼地方想都不要想,想当年历桑维亚家的二愣子小女儿居然还敢当众指责我唱歌难听,让我扒了裤子狠狠打了一通屁股,现在她再听到我的歌声,估计都会因为心理阴影痛哭流涕。”
将铁锹背在身后,流歌回过头身体前倾,颇感有趣地盯着莫烨的眼睛,“阿烨,如果有两枚金币放在你眼前,一枚铭刻的是象征秩序的鸟笼,一枚是铭刻着象征自由的飞鸟,你会选择哪一枚。”
莫烨侧过头抹掉眼泪,而回对少女展现从未在他人面前流露过的阳光笑容。
“两枚都不会选择,因为这是一道脑筋急转弯,拿上黄金只会让炼金师协会追杀到天涯海角,而如果两枚硬币是墨磅,那么自由与秩序从来不能脱离对方而单独存在,以他们二者为原型的作品更是从原初时代的金字塔一路争斗到蒸汽船,却都不能将它们分开……所以两枚硬币我都要,抢了就跑。”
“了不得,我家弟弟居然开窍啦。”存活在回忆中的流歌微微一怔,全然想不到自家弟弟居然会从后来的记忆中拿出现成的答案来,旋即颇感惊喜地说道,“没有自由的秩序只会形成绝对独裁,这是影谕帝国的现状,而世间从没有绝对的自由,所谓自由只是在秩序划定的界线内随意跳舞。这也是爷爷一直教导我们的,无论是自由还是秩序,光明还是黑暗,黑与白的矛盾从来就不是相互对立的……”
“人类要知悉自己的亮点,毕竟世间绝没有无用之人,每个人必然有超乎他人的强项所在,即使暂时颓于平凡也无需自卑,你所需要的是自信,然后通过学习挖掘自己藏于深度的光明。”
“然而人类所需要掌握的,却是该如何接受自己的黑暗。”
莫烨缓缓复述着祖父的指导,“人心流于物质世界的一面是光,但埋在深层更多的却是黑暗,世间绝没有完美之人,每个人内心之中都有不为主流大势与时代精神所容忍的黑暗,这便成了令人群厌恶的缺点,你无法将其消灭,因为黑暗就是你自己的一部分,你只能与之协调将其控制。世人所谓完美的英雄,只是人们期冀创造完美所捏造出来的虚幻而已。按照英雄的形象去活,只能是活成虚幻而不是活成自己。”
流歌接过导言,继续说道,“而对于《英雄》本人来说,这个称号除了虚荣心外无法为自己带来任何便利,反倒更像是悬挂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曾经认定《英雄》完美的人群一旦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英雄》身上不符合时代精神的黑暗,无论这些黑暗是真实还是谣言,人群都只会认为《英雄》是个裹绕虚伪光明的纯粹黑暗,人群便通过对《英雄》口诛笔伐来彰显自己的‘超群智慧’,他们推倒《英雄》的雕像将其粉碎,在《英雄》的事迹中钻牛角尖搜寻其伪善的证明,恶言恶语抨击《英雄》的支持者……人群只是想将曾经的偶像踩在脚下,以此满足自己卑劣的虚荣。”
莫烨嚅嚅然念出祖父教导最后的部分,“如果你真想达成内心黑白协调,最先要做的便是杀死自己的英雄主义,毕竟那是人群的期冀和你的虚荣心在作祟,而不是你自己的愿望所在……”
流歌一巴掌拍在便宜弟弟的肩膀上打得莫烨一个趔趄,少女欢声笑道,“我可爱的阿烨哟,不要被老家伙的话吓破了胆,那是他的觉悟而不是你的,自从再有了记忆以来,满打满算你的思维也只有不到半岁,人生观想要成型可还要一些时间。”
将铁锹插在地上,流歌双手扶着柄末端,如同扶剑的美丽骑士,认真说道,“再者说,你就算想当英雄也得过几年再考虑,现在的你只能躲在我和爷爷背后,毕竟没有武器的你,今天和我出来就是来找枪的。”
莫烨环顾四周,藏在阴影中的记忆开始慢慢浮现,便按照回忆问道,“那么流歌姐,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
“再翻个土丘也就到了。”
少女面孔的美丽程度远远超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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