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食尸鬼

个年轻人：“这些事是你做的吗？”

    “你要杀的那些恶魔是我们的亲人，”年轻人恶狠狠地盯着莫瑟尔，还在奋力挣扎着想要反抗，“别想碰他们！”

    这个年轻人把这些残忍可怖的食尸鬼当做是亲人？莫瑟尔难以理解这样的事情：“他们现在只是杀人的怪物而已。”

    “像你们这样只知道赏金的猎魔人当然不懂，”年轻人冷笑了一声，将视线投向了仓库之中的黑暗，“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只是为了活下去才变成这样的。”

    莫瑟尔撞见的是这座城市的一个最为黑暗的秘密，以愿望引诱人类，将人类变为恶魔的“传道者”曾经造访过黎亚城。大多数居住在贫民区的人都是贫穷窘迫的，他们当中的很多人疾病缠身，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又或者在种植园里遭受庄园主们的盘剥，耗尽所有的体力却只能换来一点微薄的收入。

    绝望之中的人会紧紧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很多贫民区的居民都成为了茧，他们有的是为了治好自己身上的顽疾，有的是为了得到一笔能改善家里生活的钱，有的甚至只是为了得到一个贵族小姐施舍的笑容。

    “你看到的那些……怪物里，年纪最小的那个曾经是我邻居家的小女儿，她成为茧的原因，只是她想要一颗她从来没有尝过的糖果。”年轻人越是往下说，声音就越是因为压抑着的悲伤和愤怒而变得沙哑，“她根本什么都不懂，她到底有什么错？”

    这世上很多的悲剧和谁对谁错没有关系，莫瑟尔没法回答他的问题，也不想回答。这些原本是人类的恶魔或许没有犯什么错，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绝对是错误的。

    “为什么那些恶魔没有被杀死，而是被藏在这里？”莫瑟尔顿了顿，脑海之中又回想起那具残破的尸骸，“男爵家的仆人是被你绑到这里的？你的‘亲人’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就不是了吗？”

    “我的母亲……她为了救我而变成茧，那时候我得了严重的肺病，是她向传道者许了愿，才换回了我的健康，我欠她的。就算她一天天变成恶魔，甚至再也不认识我，她也还是我的母亲。和我有一样想法的人还有很多，我们把自己已经几乎完全异化了的亲人朋友送到这里，共同保守这个秘密，否则他们就会被杀，”年轻人说着，缓慢地闭上了眼，似乎不想面对那些残酷的过去，“我最后一次认得出我母亲的时候，她的全身上下几乎都已经被那些血肉覆盖了，那个时候她蜷缩在角落里，嘟嘟哝哝着什么，是她的头发让我认出了她。”

    深吸一口气，年轻人沉默许久，才接着说了下去：“她一直不停地重复着‘我饿了’，她没法再吃普通人的食物，我不知道她用什么毅力坚持着没有失去理智，然后她转过身来看着我，她的手臂……被她自己撕咬得血肉模糊。”

    从那一天起，年轻人一直坚持的东西就彻底坍塌了，他开始和那些共同保守这个秘密的城民们约定诱拐或者绑架生面孔的外乡人。肺病被治好的他到了维利男爵家做男仆，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发现仆人们来来去去，甚至还来不及让别人记住他们的名字。

    所以他开始选择庄园里的仆人作为目标，在因为流言导致庄园里的仆人越来越少之后，他也开始把注意力转向那些和他共事了很久的年轻女仆。

    “我已经没法收手了……只要一闭上眼睛，我就能看到我的母亲，听到她的声音，”年轻人睁开眼看着莫瑟尔，态度也从刚才的强硬渐渐变成了恳求，“如果这件事要有人负责的话，就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的身上吧，那些和我一起做这件事的城民，他们都是好人。”

    如果他们都是好人，为什么只等着你一个人做这种残忍的事情？莫瑟尔不想拆穿年轻人给自己编造的谎言，只是一言不发地握紧了长剑，转身回到仓库。

    “您真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不是吗？”在做过了所有的尝试之后，年轻人嘲讽似的低笑了一声。

    “如果我是他们……会想要得到解脱，”莫瑟尔肩膀上的异变有着鲜明的存在感，他提醒着自己要永远抓住自己身为人类的理智，“以这种姿态活下去，简直就是耻辱。”

    年轻人叹了口气，认命一般地没有再说话，莫瑟尔走进仓库之后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他没有听到那些咀嚼声和古怪的窃笑，整个仓库安静得出奇，仿佛变成了一座真正的坟墓。

    将魔力注入自己的护臂，莫瑟尔举起手，用魔法灵光照亮了这个仓库，才不过片刻的功夫，成群的食尸鬼就完全没了踪影。空旷的仓库之中剩下的就只有少女残破的尸体，以及一个忽明忽暗亮着光的淡蓝色魔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