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老爷哑口无言,半晌,才幽幽道:“你何苦和自己较劲儿?”
贾婉兮还是觉得意难平,默然不语。
贾老爷看她钻牛角尖了,无奈道:“世情如此,人情风俗如此,你干嘛为这种约定既成的东西大动肝火?”
“没有什么风俗人情是一成不变的。”贾婉兮不服气地道,“那秦汉时期的古节日,也不见得有几个流传到如今了,当年盛行的风气也不见得在如今也吃香。”
贾老爷没答话,点了烟抽起来。
日子已经入了十月,扬州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很阴冷。虽然还是白天,但一点都不亮堂,天空灰蒙蒙的,透着几分阴郁。
贾老爷看着屋外的精致,语重心长地道:“爹不希望你被这世俗条条框框所困,但也不想你因此与世俗较真。”
贾婉兮近来碰上了太多事情,关于她清白的流言蜚语,关于自己与甄斐的婚事,关于今天又遭徐宝山算计的事情,桩桩件件加在一起,她觉得自己快要透不过气来。
有时候,她真恨自己是个女人。
如果不是这副女人的皮囊,她断不会为流言所困,毕竟这天下,从来不会因为一个男人“清白不清白”而流言四起。
如果不是女儿身,她也绝不会有婚事之忧。毕竟男人在哪个年龄段都是吃香,哪怕到了四十还在打光棍,人家也要说那叫“春秋鼎盛”,照样可以说媒。
可女人就不行了。
别说四十了,过了十五岁,人家都觉得老了,慌里慌张地盘算着一定要嫁出去,从此把一生都寄托在男人身上。
真是可笑又可悲。
“呵……”
贾婉兮忽而就笑出了声。
贾老爷眉梢微挑,惊诧地看向她。
屋檐下挂着的画眉转着脑袋看四周,一双眼睛贼兮兮的。
贾婉兮站起身来,喂了些吃食给这只鸟儿,似笑非笑地问道:“爹,甄斐上次来我们府上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贾老爷以为闺女想念甄斐了,略略算了算,沉声道:“大概十天前吧。”
“下次,他若是来,就问问婚事谈得怎么样了。”贾婉兮逗弄着笼子里的画眉鸟,长而密的睫毛低垂着,看不清眼神。
屋檐外的濛濛细雨就在她身后,一切看着分外安宁。
她的语气淡淡的,但内容却很强硬——“阿爹不用和甄斐绕弯子,直接问他,甄夫人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贾老爷愣怔,烟都忘了吸一口,恍然点头道:“好。”
他虽然每次都旁敲侧击地提点甄斐,但好像并没有什么效果。况且,自家闺女年龄在这儿,万万不能再耽搁了,他的确也没那个耐心等甄斐拖下去了。
“如果甄斐说甄夫人仍旧不同意这门婚事,那这门婚事就算了吧。”贾婉兮不慌不忙地继续道。
贾老爷唬了一跳,脸色阴沉下来,训斥道:“胡闹!”
“我没有胡闹。”
斜风细雨。
贾婉兮拢紧了衣领,感觉凉飕飕的。她将挂在屋檐处的鸟笼取了下来,拿进屋内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