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玉双腿的情况越来越恶化,最后被老大夫确诊无力回天,算是彻底废了。
次日一大早,颜婧儿还在招呼人收拾东西,就突然听见对面厢房秦夫人一阵凄厉的哀哭。
“我不信!”她说:“我不信我玉儿的腿会救不回来,我秦家什么金贵药材都有,花多少银钱也在所不惜!”
“大夫,我求求你,一定要救回他的腿,若是没了这双腿,玉儿以后该怎么办。”
颜婧儿手上的动作停下,走到门边瞧了眼。厢房门口站的婢女小厮们战战兢兢,秦夫人盛怒之下,无人敢说话。
世家子弟,没了腿,算是废了。不能入仕,不能继承爵位,恐怕连娶妻也大受影响。又因有这么个母亲,这辈子恐怕只能在嘲弄和妯娌倾轧中挣扎求生,确实是惨。
颜婧儿一阵唏嘘,转头问小厮:“大人那边可收拾好了?”
今日她们准备回客栈去,颜婧儿一早就让人收拾东西,就等顾景尘那边。
小厮回道:“大人昨夜睡得晚,这会儿才起,还在洗漱。”
“何时睡的?”
“呃”小厮看颜婧儿这模样就像发飙的前兆,有幸见过两次的他,这会儿犹犹豫豫地说道:“丑时。”
果然,颜婧儿脸就沉下来,昨日她离开时还嘱咐他要早些睡,他也答应得好好的,却没想到居然这般敷衍。
实在是气人!
等顾景尘洗漱沐浴好,开门时,就见颜婧儿板着脸站在门外。
他也不慌,好整以暇地瞧了会儿,然后伸手去捏她的脸。但手才伸到近前,就被颜婧儿没好气地拍下。
“啪”地一声,脆响。
估计还有点疼也说不定。
小厮惊得嘴巴都能装下个鸡蛋,旋即他眼观鼻鼻观心,暗想,这颜姑娘了不得,不仅敢骂大人,如今都上手打了。
顾景尘也诧异了下,随后问:“大早上,谁惹婧儿了?”
颜婧儿斜眼觑他,语气冷冰冰地:“大人为何现在才起?”
“等得久了?”顾景尘说:“已经收拾好,马上就可以走。”
“大人昨晚几时睡的?”颜婧儿没理会他的话。
闻言,顾景尘瞥了眼低头站着的小厮,默了会,才牵起颜婧儿的手进门。
“你这两日为何这般爱生气?”顾景尘无奈:“我昨日睡不着,所以才处理庶务晚了些,吃过早饭了吗?”
颜婧儿其实也不是全气他,他不爱惜身子这是其一,其二,是因为那秦夫人。眼下,只想快些离开,免得顾景尘被秦家拖累。
但再怎么急,还得先吃早饭,她挣开顾景尘的手,走到门口吩咐小厮去端早饭过来。
小厮刚才被顾景尘那淡淡一瞥,瞥得腿肚子打颤,眼下听得颜婧儿吩咐像是得了大赦似的,唰地一下就跑了。
吃过早饭,还得再换一副药,颜婧儿吩咐人去请老大夫过来。
小厮去了,这趟去得有点久,过了会儿,小厮一脸吃瘪的模样回来。
颜婧儿问:“怎么了?”
“颜姑娘,”小厮说:“秦夫人那边不肯放人。”
颜婧儿蹙眉:“什么叫不肯放人,秦三公子这会儿也要换药?”
“那到没有,就是”小厮觑了眼坐在椅子上看书的顾景尘,嗫嚅道:“秦夫人说秦公子命在旦夕,离不得大夫。”
颜婧儿听了,都要气笑了。她一个儿子的腿废了,难不成就不管另一个儿子了?
竟霸了大夫不肯让。
她转头去看顾景尘,顾景尘视线落在书卷上,面上看不出情绪,但想来听到这番记话也感到心寒吧?
“罢了,收拾东西。”颜婧儿说:“我们这就回客栈,你提前派护卫回去请好大夫等着。”
小厮听了她的吩咐,毫不犹豫点头,立即去做。
颜婧儿不想跟秦夫人闹太难看,彼此留些体面,倒不是因为其他,而是不忍顾景尘难堪。
有些东西但凡戳破,就会留下块丑陋的疤痕。
但不想,那厢秦夫人听说她们要走,立即跑出来。
她眼下一片乌青,面色憔悴苍白,因着之前才哭过,这会儿模样也很是狼狈。
兴许还打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思,连体面也不顾了,站在顾景尘面前,质问:“你要去哪?你不管你弟了?他腿都废了你不知道?”
顾景尘冷着眉眼,沉默。
“当初我写信与你,让你帮衬他入仕,你贵为丞相,这点事想来易如反掌。可你冷心冷眼不理不看,这下你满意了?他腿废了,以后也不能入仕做官,他这辈子就这么毁了!”
秦夫人情绪越发激动起来,红着眼眶说:“你为何要这样铁石心肠?我是你母亲啊,昭玉是你弟弟,襄州蔺家这么远你都不顾一切帮衬,为何我秦家就不行?”
“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秦夫人尖锐指着。
颜婧儿真是看不过去了,丢下东西,就横在顾景尘面前。
“秦夫人,”她冷声道:“你莫要忘了,你乃秦家主母,跟顾景尘有何关系?”
“你早在二十年前就放弃了这个儿子,这会儿又来谈什么母子情谊?”
“你不觉得你可笑么?”
“还有,”她指着厢房里头的人:“秦三公子若真有本事,就不该靠别人入仕,而是堂堂正正去考科举。可他敢么?他不敢,因为他没这个本事。既然没这本事还做什么官?即便当了官也是个拖累百姓的。”
“再有,我明明白白告诉秦夫人,秦公子的腿被废不是别人的错,是他咎由自取,你自己的宝贝儿子是个什么样你心里清楚,莫要觉得你将她当成宝,他真就是块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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