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这不是真相……相信我,这不是真相。”
日下步冷冷地对便衣说:“把她跟这具尸体捆一起,让她好好享受死亡气息。”日下步走出刑讯室,窦警长与白秋成跟了上去。
走到半道,窦警长对白秋成低吼:“你不懂回避吗?王大顶和陈佳影杵在跟前,那家伙若跟他们相识,必会撒谎,要先让他们离场啊。”
白秋成说:“他注射了严重超量的强心剂,时间不多呀!”
窦警长摇摇头说:“我装了半天傻?菖,就指着他清醒过来翻盘!结果他就这么被浪费掉,我现在是真的成了傻?菖啊!”
白秋成说:“你继续当傻?菖,没坏处!”
窦警长说:“你说什么?”
白秋成说:“我不知道你对我的仇视源于什么,因为我跟大佐关系贴近吗?那我告诉你,大佐给我的任务是观察你,说难听了是暗中探察你,因为石原被杀时,隐藏于饭店的人员里只有你的行踪无法确定。”
4
微弱的天光下,蒿草丛间,大当家正一动不动地站着。煤球走近说:“大当家,弟兄们已都汇齐,连同唐凌,我方共损一十三人。”
大当家说:“傻狍子也没回来?”
煤球说:“是。”
大当家叹气说:“都怪我,不顾高人劝谏,我这条命欠你们了!”
土匪们纷纷说:“大当家您别这么说。”
大当家抬手说:“什么都别说了,此地不可久留,各位弟兄扔掉枪械,恢复伪装,散分九路,速回黑瞎子岭休养!我等到二当家就回去。”
陈佳影、王大顶及刘金花沿楼梯默默上行。
王大顶说:“陆黛玲若能拿出证明身份的函件,早不会有这番周章,所以你料定她难以证实身份,才会借此翻盘,是这样吗?”
陈佳影说:“原本我没奢望打这张牌就能翻盘,只是为了引出她背后的人脉再做打算,谁知她就卡在了李佐这道坎儿上,让我提前赢了。”
他们走进了316房间。陈佳影说:“如果陈氏兄弟做了正向选择,就会被套牢,不会再改口了,若是这一结果,我们才算真正翻盘。”
王大顶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说:“我们叫他傻狍子。他就是长得像傻狍子,其实不傻,他贼机灵的一人儿……”
刘金花上前抱住他脑袋埋在怀里。看着这番情境,陈佳影也是热泪盈眶,她想起了唐凌说的那句话:“不管哪种结果,我都是你的守护者……”
在临时指挥部,野间放下电话,转身对日下步说:“到下午闭市,那个众筹项目市值蒸发过半,说明半数政治献金的钱已经跑了,我们原想把钱截在出口,这个方案生生就被耽误掉了。”
日下步说:“控制亚伯拉罕、比雅阁以及其他金主——”
野间厉声打断说:“够了!怎么控制?我们没有任何理由,而且控制他们,钱就彻底被藏起来啦。”见日下步默然,野间沉声说,“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放他们去跟李佐接触,找到李佐!”
这时,日下步突然想到什么,冲出临时指挥部。握着军刀快步走进刑讯室,奔到陈氏兄弟跟前,狠狠一刀鞘捅在陈敏章腹部。
日下步说:“告诉我,李佐在哪儿?”
陈敏章弯着腰,喘着粗气说:“我们真不知道……我们断线了……是陆黛玲截和的……你们去问她呀……”
“咚!”又是一刀鞘狠狠顶在他腹部。
陈敏正对日下步说:“别打我兄弟了,他没说谎,我们只是翻戏党,陆黛玲那种官方势力出手,我们什么都不可能剩下。”
“啪!”日下步一个耳光抽在陈敏正脸上说:“到了这般田地还想误导我们,你们跟陆黛玲唱的这出双簧早被识破了,混蛋!用她制造联合日德的假象,掩护你们跟苏联交易,多么精确的骗局!李佐在哪儿?”
陈敏正说:“?菖你妈,老子就不告诉你。”
陈敏章惊愕地看向陈敏正。
陈敏正咬牙切齿说:“陆黛玲没玩儿好,我们继续!有种你打死我们,我们敢接南京的活儿,就他妈不怕牺牲,陈氏家族就没出过孬种!”
5
大当家坐在临江石块上,煤球说:“大当家,弟兄们都已散离。”
大当家说:“你怎么不走?”
煤球说:“您不走,我也不走。”大当家转头看着他。
煤球说:“您看不到二当家,就不会放心,我也是。”
大当家幽幽叹道:“回想起来,小时候我很听我哥的话,是他回来之后,我发现他念的不是军校,而是电影啥的,就开始觉着他不靠谱,再加上他对黑瞎子岭说啥现代化改造,完全背离绿林风格,就更觉得不靠谱了。现在想想,不靠谱的是我,我太封闭,外面的世界变得太快了。”
煤球说:“您别那么说。”
大当家说:“事实就是这样,所以我哥给了我一个高人,要我听从他,高人当然会有很多地方我看不懂,可我却怀疑他,肆意妄为。结果害了弟兄们,也害了他,他知道夜袭饭店就是找死,他是为救我们才死的。我哥若能活着回来,黑瞎子岭全部交由他掌管。”
和平饭店316房间,王大顶来到陈佳影身边,轻声问:“一夜没睡吗?”陈佳影淡淡地笑了下。
王大顶说:“我知道你比我更难受,怕我们丧失信心,还不能哭。”
陈佳影“呼”地睁开眼睛。王大顶有些慌乱说:“我……我想说,以前我对唐凌说过什么不敬的话,我收回……但你得知道,那都不是真心,都是嫉妒使然,其实我很佩服他。”
“我知道。”陈佳影坐起身。
王大顶说:“唐凌对你的爱情——”
陈佳影打断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王大顶说:“能踏实睡到现在就说明陈氏兄弟那边我们赌赢了。”
陈佳影一时无语。王大顶说:“唐凌对你的爱,我感受很深,他可以为你舍弃一切,包括自己,这是传说里那种大爱,跟你一样,为了一切丑恶的行迹无法得逞,不怕牺牲自己,对吗?你不只在斗日本人斗汉奸,你还在修正所有负面的轨迹,为此你差不多在那些家伙面前暴露了,但你已经不再计算危险了。这就是你们这些人的爱!”
陈佳影说:“谢谢理解。”
王大顶说:“所以我跟刘金花商量好了,她没意见,她做小,你做大?”
陈佳影惊得蹿起身来说:“王大顶——”
王大顶抬手打断说:“我知道你很震惊,听我说完。黑瞎子岭需要你这样的人来引领,否则一定完蛋,而你需要唐凌那样的无私呵护,否则我不放心,所以我接替他,我发誓,会做得跟他一样好。”
陈佳影愣愣地看了王大顶半天,才温柔地说:“王大顶,我现在对你有托付……”
刘金花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见床边无人,轻轻向门边走去,听到王大顶在跟陈佳影说话,便悄悄站在门口一角。
王大顶说:“你忽然说托付,很奇怪,是觉得还会有意外吗?”
陈佳影说:“日下步,尤其野间,在我跟陆黛玲的角斗中,主观上是偏向我的,这种偏向性。是因为野间已委派日本的同事向前任课长新佑卫门调查我的情况。新佑卫门的回函一到,真相便大白。在这之前只要我还在他眼皮子底下,做着与他们轨迹相同的事,自然可以放任利用。但我没有把握,在回函到来之前了结所有事项。”
这时,门铃声响起。陈佳影起身去开门,只见野间正站在门外。
陈佳影说:“是有什么新状况吗?”
野间说:“对,所以找你一起商量一下对策。”
6
游泳馆里,与傻狍子尸体绑在一起的陆黛玲轻声哼着小曲儿抑制着阵阵的反胃与恐惧:“毛毛雨,下个不停,微微风呜……”
这时,便衣走过来,用匕首割断捆绑陆黛玲手腕与尸体手腕的绷带,将她双手反铐在身后,拽起她快步走出游泳馆。
日下步、那警监、野间与陈佳影匆匆走进临时指挥部。
日下步说:“关东局来电,德国经济观察团路德维希会长将于今天上午来饭店与我方交涉,关东局要求必须给予令对方感到体面的应对。”
野间说:“德国人来了,苏美的人也会接踵而至,我们有得应对了。”
日下步说:“陆黛玲将立刻秘密看押,我也派人以最快速度运走所有尸体,建筑破坏来不及修补,但要做最大程度清理。关键是政治献金之事尚未调查完整,多国外事机构介入后,该用什么方式继续下去。”
野间对陈佳影说:“不能指望所有人的口供吧?”
陈佳影若有所思地说:“事实上,政治献金之事已聚焦在了一个点上,就是李佐,找到他就是捏住了七寸,其他情况完不完整也无所谓。咱们就假装依旧没有搞清政治献金的取向到底是联苏还是亲和日德,把几国外事机构的注意力引到这个上头,让他们自己纠缠起来,这样就可撑出时间同步展开两方面的工作:一来尽可能地套取那些家伙的口供,二来秘密追踪李佐下落,必须在政治献金的信息扩散出饭店前,找到并对他进行控制。我真的很好奇,众筹项目洗出那么多钱,他怎么运送?”
日下步点了点头说:“那就依此方案操作。”
日下步打开面前的文件夹,抽出一张照片推给那警监说:“印刷李佐照片,发放全城搜捕。注意,是秘密搜捕,绝不能漏半点儿风声。”
“明白。”那警监拿起照片看了一眼,突然喊了起来,“是他!”
那警监撂下照片,奔向窗边桌旁,抓起电话拨号。那警监说:“我是那人先,那个吸毒抽风的白鬼子是个要紧人物,给我看紧点!”
警务局里接电话的警察说:“他拘禁时限到了,刚放走了。”
那警监气急败坏地说:“赶紧把他追回来!”他刚放下电话,便对日下步说:“不久前,我局抓了一个吸毒的白鬼子,他就是李佐!”
日下步说:“那现在人呢?”
那警监怯怯地说:“刚放了。不过,我的人去追了。”
7
宪兵A沿着过道走来,经过洗衣房时,推门进去探看,却见便衣A、C昏倒在地上,而暂时关押在这里的陆黛玲却不见了。宪兵A抬头往上看,只见墙壁高处排风口的排风扇已被人卸下。宪兵A当即转身冲出洗衣房,举起警哨“嘀嘀”地吹了起来。
日下步、野间、陈佳影与那警监等人听到哨声后,纷纷向门边拥去。
窦警长匆匆奔来说:“大佐,陆黛玲袭击了两名便衣,逃走了!”
一辆军用卡车沿着街道开过,车尾被雨布遮挡得严严实实。后车厢内,堆放着十几具用白布包裹着的尸体。一具尸体慢慢被推开,陆黛玲从尸体下面钻了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