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阿姨看我们一个个喝得晕头转向,叫姚叔不要再上酒,周朝晖歪着头脑:“我——太——高兴了。宋萌根,太够意思了。宋萌根,我们兄弟,再干一杯。”
我也在兴头上,乜斜着眼睛:“干一杯大的。用碗来。”
黄艳丽很鬼地说:“少罗嗦,你们喝酒的,姚叔除外,一人一碗。”
姚叔也喝滑了喉:“看不起叔,叔也来一碗。”
“好。我帮你们倒酒。”姚兰先给周朝晖、何秘书、刘卫民倒了满满一碗,再接着给我倒,才倒了一口酒,壶就干了。姚兰又去舀了一壶,给我斟满,然后给他老爸斟满。五个白瓷碗,醉眼中,那种琥珀色的药酒。我们一碰就干,我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光了,嗯,怎么淡而无味?姚叔想说什么。姚兰赶紧说:“爸,收桌子。我们煮茶喝了。”姚叔知道女儿是鬼灵精,没有揭穿。
这下好看了,何秘书到量了,眼里布满血丝,打着酒嗝:“你们年轻,有本钱。我也不服老。我还不到三十啊……”
周朝晖糟了,一口气,喝了个碗朝天,他顺势从桌子上溜了下去,刘卫民还好心去扶他,结果,两人撞到了一块,我知道大事不妙,拿了一个盆出来,两人吐得稀里哗啦。
我搂着刘卫民,姚叔和阿姨搀住周朝晖的胳膊,两人虽然大部分吐在盆里,但是还是吐得一地的狼籍,好在有两条狗吃得啧啧作响。我干脆把盆放到外面任两条狗吃个痛快。
姚兰笑着说:“你是不是想醉死我家的两条狗?”
刘卫民却号淘大哭:“姚兰,你太绝情了吧。醉死两个人要紧,还是醉死狗要紧?”
姚兰嘻嘻笑着:“我叫你喝了吗?你喝的时候是英雄,现在是狗熊,怪谁?”
刘卫民气得干瞪着眼,继尔搂住我泣不成声:“兄弟,我是不是很丢脸?”
“醉不丢脸。武松喝醉了还能打猛虎醉打蒋门神,李白醉酒诗千篇,我也醉了不止一回两回。兄弟,醉了,哭,流泪,才丢人!兄弟,你才醉第一回吧?没关系。醒过来,明天照样上课。”我说话的语气慷慨激昂,因为刘卫民受了我的鼓动,哼哼呶呶说:“兄弟,我,我这是动真情了。”
周朝晖冲着刘卫民怒吼:“哭,哭,哭,又不是三岁娃娃!人生难得几回醉?我读书佩服宋萌根,喝酒也佩服宋萌根。喝酒,要有酒德。大叔,大妈,对不对?”
我好生感激姚兰,她当我亲人一般呵护着。估计也有黄艳丽在跟她唱双簧。我不明白,她俩为什么让他三个人喝醉?
这边才扶他俩坐在竹椅上,那边何秘书像开了坝的水库,哇哩哇啦全吐了,连拿盆接都来不及。只好唤狗进来吃。所有女士捂着鼻子都跑开了。我和姚叔、阿姨三个人收拾干净。
何秘书摇晃着晕乎的脑袋:“萌根兄弟,我是借酒浇愁啊,我心中的苦水,想借这个酒倒一倒。”
“何大哥,话说得了费神,刚呕吐了,身子虚,现在养养神。”
“萌根,你不知道。我这个秘书,一做五六年,我这个农校算白读了。我的同学有的,都当县里一把手了,我还一个乡里面的副级都混不上。你看那些乡长、书记,一个个带着人只知道催粮催款,抓计生,抓赌,下指标,派任务。老百姓都叫他们搜山狗。乡干部主要的职责是什么?他们一个个肥头肥脑,知道个屁。”
阿姨劝他:“孩子,想开些,有碗轻松饭吃,就行了嘛。总把面朝黄土,背朝天,泥里来,水里去,种田要好。”
“好,我是读农校的,拿了家艺师的的证书,我种田也比你们种得有科学。”
“你吹吧。哪天喝了酒胡说八道,被刷出来。”水仙指着他的鼻子叫骂。
“姥姥的,老子还不侍候了呢。我跟着萌根兄弟做生意,强过他妈的一百五十块一个月的死工资,养你不肥,饿你不死。”
水仙哭着鼻子:“他就是这德性,喝了酒就不是他了。耍酒风了。他了不起,农大生,农艺师,他要飞黄腾达,光宗耀祖。什么屁话都说得出口。”
我护着何秘书:“水仙姐,何大哥真是怀才不遇。他是科班出身,那些喝酒,喝上去的酒囊饭桶干部当道,他有什么办法?”
“你信他,我是不信。一副熊样。”水仙嗤之以鼻。
何秘书被呛得眼里直喷火:“水仙,你别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我好歹是农校正品牌子的大学生,好歹是正儿八经的农艺师,老党员,正编干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