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一节,是武老师的语文课,武老师穿了很时尚的蝴蝶衫,她写字的时候,张开手臂,真像蝴蝶的翅膀。她给我们上复习课,对本册书的知识点进行归类,这是横向整合。武老师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教室里。
我们刷刷做着笔记,那时候没有电脑、没有复印,打印也只限于重要试卷,还是油印时代,我经常要给武老师刻钢板蜡纸。
我听得很认真,记得很准确,最近精神饱满,情绪高昂,没有走神,也没有什么幻想。期末考试还剩下不到一个月了。
我连同桌周朝晖睡着了,我也不知道。秦莉举手,武老师说得正投入,看到了秦莉的举手,她还是很尊重学生的意愿。
“秦莉同学,有问题吗?”
“武老师,周朝晖睡着了。”秦莉的一句话,马上让平静的课堂沸腾了起来;武老师圆润的俏脸蛋微微地颤抖着,我赶紧叫醒周朝晖,周朝晖睡得双眼通红:“啊,啊,怎么啦,怎么啦?”
懵头懵脑的乱叫一气,把大家笑得不行了。武老师没有笑,肺都要气炸了。我马上站起来:“武老师,别生气。周朝晖早晨练得太苦,他在我们还在熟睡的时候,已经练了两三个小时了。这时候,他坚持不住,情有可原。”
周朝晖是体校特长生,他保持着全省中学生三级跳远纪录。
“坐下吧。下不为例。”武老师暂息雷霆之怒,叫我们坐下。
周朝晖却冲着我说:“谢谢宋萌根。”
“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轻声责备他。他做个鬼脸坐也下来:“我听她的声音,就是催眠曲。还怪我?”
这一句嘟哝的话,说得分明,武老师怒不可遏,把书一砸:“周朝晖,你给我出去!出去!以后也不要上我的课。”
“不上,就不上,有什么大不了。”周朝晖晃悠着高大的身体就要走出教室,我拽了他一把,他仰八叉推倒了我。这可犯了众怒,黄艳丽冲上来,一把推在他脖子上,周朝晖本着好男不跟女斗:“我推宋萌根关你什么事?他又不是唐伯虎?”
“周朝晖,你要是走出这个教室,永远别进这个班的门。”黄艳丽的话,可是有分量的。
“野百合,我问你,我惹你了吗?这是我跟宋萌根之间的事,你凭什么强出头?我推他,因为他拉我,我不上课,碍着他了吗?”周朝晖蛮不讲理。
武老师已经离开了课堂,同学们示意,我追过去。我本来怕风言风语,既然同学们都指着武老师背影,我追了过去。我硬着头皮追了过去,好在武老师回了办公室,门开着。
我放慢了脚步,怎么说呢?真是代人受过,费力还不讨好。我硬着头皮叫了声报告,武老师没有理我。我厚着脸皮走了进去,诚恳地说了一句:“武老师,对不起。”
武老师回过脸来,蛾眉微颦,朱唇微启,眉宇间透露出半是嗔怪,半是关切:“我本不想计较他。你看他那态度?我实在看不下去了,眼里根本就没有尊长。自以为是拿了冠军,就了不起了。”
“其实,他真的练得很苦的。你看他晒得像黑炭似的,意志很顽强的。可能一个人的精力还是有限的吧。全力以赴去拼项目,就没有精力应付学习了。”我替他解释。
“我也不是不尽人情的人。他站起来,本该说声对不起。他还故意制造噱头,故意引起全班哄笑。孰可忍,孰不可忍?”武老师气不打一处,看她盛怒的样子,真的是母老虎。
“他怎么说你是唐伯虎呢?”武老师自我解嘲似的又吃吃地笑了,可是有脚步声咚咚传来,武老师赶紧板着脸,我回过头去是周朝晖进来了,显然外面还有“押解”他的同学。
周朝晖耷拉着脑袋,晃荡着身体走了进来,突然说了一声:“武老师,对不起。”然后九十度弯腰鞠躬。
我现在不敢吱声,我抽身要出去。可是被周朝晖拽住了衣角,他知道我走了的话,他可能要家长过来了,可能要上报学校体育办公室了。
我只得回过头来,肯求武老师:“武老师,周朝晖诚心改错了。就给他一次改错的机会吧?”
“武老师,我要是有下次,我自行了断,不要你说。宋萌根不是也在你手中犯过错误,他比我犯得多,你不是也原谅了他吗?我还是第一次,请武老师大人有大量,原谅学生一次。宋萌根能改,我也能改,说明在武老师,您的谆谆教导下,我成长起来了,我懂道理了。”周朝晖这话真有死皮赖脸的成分,但是还占着三分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