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人,最近汉中闹天,收成不太好,准确的说闹了些饥荒,百姓中又出了几个大逆不道的反贼,哎。另外关于南方税收方面,虽然与去年持平,但是圣上好似还是有些不满。那天我听到生生嘟囔着说,什么沈家不知好歹之类的,至于谁是沈家人,圣上为什么不开心我这当臣子的就不知道了,咱也只是个宦官,不敢多说多问。总之,您对我不错,咱们也有交情,杂家就是提醒您一声,圣上的心情不太好,陆大人一会儿说话一定要小心,休要惹了圣怒啊。”一个内监在宫中骑着高头大马对马下的陆炳说道。
内监没啥奇怪的,在宫里也没什么可稀奇的,但是在宫中骑马就十分厉害了,说明此人深的皇上宠信。
此人名叫秦福,字天赐,他的官途一直是走的平平稳稳,从正统年间伺候主子开始,一直到了嘉靖年间,也算经历了四朝,可谓是内监中的元老。虽没有像其他宦官一样一飞冲天,成为权倾朝野之人,却也保住了脑袋,现在还能吃饭说话,没有告老还乡也没有收监问罪,这就已经算是很不易了。
嘉靖元年的时候秦福总算熬了个出人头地,混上位了,成了御马监左监丞。不久他又被升成了少监,到了嘉靖三年,也就是时至今日,秦福已经成了御马监太监,总督勇士四营军务,准在宫中乘马。荣耀虽不及先前那些内监,可也算是宦官中少有的尊贵了。
说起来秦福此人不管是文攻武略,还是溜须拍马皆不是出类拔萃,他唯一的优点就是行事谨慎低调,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宦官,看得清身份把握得好分寸,颇有自知之明,人贵有自知之明。
凡是成功人士,自身努力和个性优点是一方面,更有天助才能成大事,现如今的秦福也算得上是个成功人士。他的发家之路,可以说是老天爷的帮助,一代新人换旧人,也可以说是他自身苦熬出头的结果。只因为八虎内斗期间以及杨廷和与朱厚熜的轮番整治之下,那些冒头的宦官已经被除去了,剩下的也只有秦福这种较为低调且安分守己的宦官了,故而他才能脱颖而出,在短短的几年之内节节高升的。正所谓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话虽不好听,但如是而已。
不过陆炳并不讨厌秦福,此人虽不与现在暗落的谷大用张永等人一势,但是却也是对陆炳礼遇有加,并也没有趁机报复曾经风光无限,今日落魄万分的张永谷大用等,已经不得势的宦官。
不管是陆炳高高在上深得圣眷,还是落得至今身在高位却不被圣上待见,总之秦福一直没有怠慢过陆炳,陆炳想这可能就是秦福节节高升的一大原因,不卑不亢荣辱不惊。如今面对秦福真情实意的提点,陆炳只的抱拳道:“多谢秦公公点拨了。”
“不必客气,都在大内做事,也都算内臣,陆大人放心好了,等有机会了我替你美言几句,兴许圣上能够回心转意重新重用大人呢,故而请陆大人切勿心灰意冷。陆大人年纪还轻,日后机会多得是,前途定是不可限量。”秦福说道。
陆炳拱手答谢之后便是微微摇头叹了口气,笑而不语,只不过这笑容是那种说不出来辛酸的苦笑。
朱厚熜高坐奉天殿中,不怒自威,这等气魄是装不来的,只有掌管千万百姓的天下第一人才有这等气质。原先可能朱厚熜没有,但慢慢的便从日常之中滋生出来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等气质会与日递增。
如今是嘉靖三年,朱厚熜当了三年多的皇帝了,故而这威仪的气质也是深入骨髓了,即便他穿上变装脸部易容,旁人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威仪霸气的君王之气。
朱厚熜低头看着一份奏折,好似没看到陆炳一般,就连派去传令的秦福回禀朱厚熜都没做什么动静。陆炳和秦福两人站在那里,不敢乱动,过了许久朱厚熜才低吟一声:“有事儿就说吧,傻站着干什么。”
陆炳道:“臣有事启奏,今武定侯郭勋府上有一家奴,名曰江然,还望圣上把他连同家眷一同赐予我。”
“胡闹,朕日理万机,你就为此事耽误朕的时间!朕听你有事启奏特意召见,没想到竟然是这等小事,你太胡闹了,真是不争气,不管怎样磨练也不过是匹夫一个,成天光知道为人奔波却不分轻重缓急,也不明事理。还愣着干什么,给朕滚出去!”朱厚熜拍案而起,双指并拢指向陆炳喝道。
“正是此事,还望陛下好好听清,此人名叫江然。”陆炳抱拳低头道。
朱厚熜刚才喊得有些累了,喘了口气说道:“江然又如何,这............”朱厚熜猛然间陆炳眼光中闪烁的很,加之连续自己的一番辱骂,陆炳既没有就此离开也没有勃然大怒,反而这么冷静的看着自己,还反复提起这个名字,莫非自己认识?朱厚熜按定心神,看向秦福问道:“秦福,这江然是何人啊?”
秦福连忙说道:“陛下,江然乃是前朝佞贼江彬的庶出幼子,也是他最小的儿子。江彬已经被陛下处以磔邢,其子和同党也纷纷被斩首于西四柴市,其女、家眷和幼子江然被发配到功臣之家为奴。江彬乃属京官,为了警戒后人震慑京城内的官员,令他们安分守己,故而陛下下令把他的家人留在京城为奴,非发配边疆。另外基于当年边关未定,江贼势力犹存的原因,这也是江贼家人留京的因由、其幼子江然,和女儿以及几名小妾都被分配到了武定侯郭勋家中。”
朱厚熜边听边点头,过了片刻后深吸一口气道:“原来如此,秦福你先退下吧,朕跟陆炳好好聊两句。”
秦福诺诺答是,快步退下,心中却充满了疑问,刚才皇上本来满是不耐烦和焦躁,怎么现在自己一道明了江然的身份后,皇上会有如此大的转变,非要留着陆炳单独一叙。自从上次发生了内监发疯,圣上拔尖杀之的事情以后,秦福这可是第一次见皇帝单独和陆炳待在一起。其中种种辛密秦福只能在心中暗暗揣测了,自然不敢到处去说,祸从口出的道理秦福还是明白的,作为内臣最主要的就是嘴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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