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月与思凌的渊源,岳莎莎等人自然是知晓的,济州之行和如今临安城内的灭门案都亦与这方大夫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此番若能通过这方大夫寻到思凌等人的踪迹,真可说是意外收获。
正好这平安巷因陈家的灭门案,如今已成了“鬼巷”,是无人敢住,无人敢买,岳莎莎便用极地的价格,买下了两处宅院,欲在临安此地暂居,筹备着会会思凌一伙!
“姐,那方大夫当初不是被你等所救么,怎么到头来又与这思凌牵扯上了,早知如此,当初你们就不该救他的性命,由着他死在那灵峰洞中,与那些贼人一同殉葬了才是!”
一旁的晓梅听不得岳莎莎的埋冤,还未等江伊佳开口,便直言不讳的回了嘴:
“岳姑娘这话,自得问问那金探子才是。想当初,那方大夫在永嘉县内也是个有口皆碑的名医,都说他乐善好施,颇有侠医心肠,就算那时他与思凌等人搅和在一起,也不过是为了治病而为,思凌那时对他的防范,我等也都是瞧在眼里的。再者说了,这知人知面不知心呐,我们与他不过一面之缘,哪里能知晓他的为人品性,就是那金探子,亦是被他给诓骗过去了,可见他的隐藏和城府。”
“岳姑娘,说句心里话,云叔的死,谁都不曾预料,若早知这方明月是这样的东西,别说救了,就是把他千刀万剐,我也是义不容辞,可我等只是凡人,不是那九天之上的神佛,谁能预料这人竟能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呢。”
晓梅的话音刚落,屋中便是死寂般的无声,岳莎莎亦是重叹了口气,只能低垂了眼帘,不再说话。
瞧着不说话的几人,江伊佳此时才停下了手中的笔,颇有些玩味的说道:
“‘贵客’即将迎门,怎的都是这样的垂头丧气,咱们这回打的可是‘大仗’,对付的是暗地里的‘皇家亲卫’,这样的对手,可不比战场杀敌来的容易,我自诩不是个败仗将军,可不想提前认输讨饶,毕竟……”
说到此处,她瞧了瞧众人的脸色,半真半假的开玩笑道:
“我这条小命,只够折腾一次大事,可是输不起哦!”
说罢她便笑着走出了门,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六月底的午后,屋中的木柱子上都结起了水珠,刚写完的一幅字,不过是下了场雨,便被渲染得不成了样子。
江伊佳和晓梅本来还在屋中讨论着这江南雨水的丰足,便听见屋外头,孙三正领着人进了屋,江伊佳刚刚准备起身,便见到了个老熟人。
“月姑娘,李姑娘,长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方明月还是一如从前的模样,只是这次见面,他倒是多了几分从容、坦荡,与当初那急迫的想救民生于水火的样子,显得颇有些不同。
三人在屋内寒暄了一阵,晓梅便借着备饭的由头走了,屋中只剩下了江、方二人,两人倒是颇为熟络,从江、李二人的病情聊到了方明月的近况,可说是无话不谈,不知情的,还以为两人是挚交好友,正在闲话家常呢。
“受先生恩惠,自永嘉县中一别后,我这小妹便日日按先生的嘱咐练习,如今不仅能言善辩,就连这心性亦是大有改观,此事还要多谢您当日的善举,才有了她如今的变化,都说日行一善,必有厚福,似先生您这样的大善,必是嘉门福喜,增累盛炽啊。”
说到此处,方明月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冷冽,江伊佳见他不言,便又问起了方明月的家中近况。
自金军入江南后,便是一路的烧杀,方家亦是未能幸免于难,方华堂被那群金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几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就连他的家人,亦是在战时死的死,散的散,如今方家只剩了他一人,这种嘉门福喜的鬼话,他自然是听不得的。
方明月的底细,岳老爹等人早已打探了个明白,战火肆起,谁都不能幸免,这本是大不幸,可这事又能怨谁呢,当初若不是圣上拒了李肖等一干主战派的谋划,又岂会有后来金军一路的追剿和一路的烧杀劫掠呢。
他在这里头扮演了个什么角色,只有他自己知晓,都说万事有因果,也不知道这样的果,有没有他自己种下的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