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眼一闭就完成的事。她并不是怕死,而是觉得为了季珞,为了慕恩和悠然,为了肚子里的宝宝,她必须要争取一下。
人死,她倒是什么都不知道。可活着的人会生不如死!
缓缓,沈老爷踱步至一侧的藤椅内坐下。
他褶皱却依旧有力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叩击着,目光落在地毯上的某处,似在沉思。
程然站在原地,心,惶恐不安地跳动,等待。
王权暗暗观察主子的反应,生怕主子不为所动,还是要程然的命。
良久,沈老爷目光看来,“命陈医生过来。”
他要确认程然肚子里是否真有孩子。
王权躬身道,“是。”
“程小姐,请。”他走至程然跟前。
程然微微抬头,沉了沉呼吸,随他离开。
将她带至客房,王权回来复命。
“老王,你跟我身边四十年有余,你为人我向来清楚,说,这次为何你会动恻隐之心?”沈老爷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人,语气犀利。
王权低头,“对不起老爷,这次让您失望了。不过……我实在不愿意看到你与珞少爷孙成仇。若那样,将会老爷您这一生又一大遗憾!”
又一大遗憾?!沈老爷细细回味这句话,悲从中来。
“珞儿他爸,走了二十年有多了吧?”
“今年整二十。”
“当初若不是我一意孤行,他爸也不会死。”
“老爷,那是意外,谁也料想不到,与你无关。”主子又在伤心,王权只好语重心长地劝。
当年珞少仅十岁,沈氏的发展势头如日中天。当时在国外有一个大型基建投资项目,利润巨大,风险更大。沈老爷一心开疆辟土,不听大少爷之劝阻,非要马上拿下工程。责令大少爷即刻动身飞往项目所在地,尽快与当地政府达成协议。
谁料当夜风雨交加,大少爷遭遇车祸,不幸罹难。
这也成为一根巨刺,深深扎在老爷心头二十年拔不出来。以致老爷一辈子都在痛苦和悔恨中度过。
“是啊,当初他爸离开时,紧紧握着我的手。当时他已经说不出什么话,就那么无助的看着我,好像在哀求我替他做些什么。那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所以就在那一刻,老爷子就已经决定将家业交到沈季珞手上。
这也算是他唯一能弥补的方式。
所以在他看来,沈季珞能拥有的东西,必须是世间最好。配得上沈季珞的女人,也必须是世间最优秀。
一个小小的程然,除了空有皮囊,还有什么?
王权知道主子心头遗憾着什么,更明白他介意的是什么,可是他也说,“老爷,如果少爷在世,恐怕最希望的也是珞少能过得幸福。其它身外之物,季珞并不上心,他上心的,仅仅只有那个女人啊!况且少爷临终遗言相信老爷并没忘记,他恳求老爷您允许珞少为自己的人生做一次主。而珞少他最想做主的事,就是他的婚姻。”
“老王,你是说,我做错了?”沈老爷斜眸看来。
眸底少了昔时的精锐,只有平静。宛如和老友互吐心事一样。
“老爷,你没错,你只是想将世间最好的东西送到珞少跟前。你想弥补这些年对他的亏欠。然而最好的,并非最合适的。就像鞋子,高级定制的皮鞋穿上固然人更精神,然而这些年,你不也选择是柔软的布鞋么。因为是穿在你自己脚上,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脚上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布鞋,市面售价不过百来元,确比那些动辄几万十几万的皮鞋穿起来舒服多了。”
“程小姐和珞少,就如同你的布鞋和你的脚。你是沈家主帅,你的脚自然是高贵得没有任何人可以比,正是珞少。而你的鞋看上去很普通吧,却与你的鞋很契合,那是程小姐。”
“噗——”,听他这么打比喻,沈老爷禁不住笑,“我的脚有这么高贵?”
说着,他还故意翘了翘脚尖,在王权眼前晃悠。
王权向来一张不苟言笑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一抹浅浅笑意,“自然是高贵得不得了。”
“罢了,等待会儿陈医生来了,再看。”沈老爷不想再谈论下去,“出去吧。”
他还是需要时间,静下来,独自一人好好想想。
“是……”王权恭敬地退出房间。
另一头的沈季珞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