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揭露他的秘密。
“地方挺小的,你随便坐吧。”康信不擅交际,挠挠头抓抓脸,有些局促地看着客人,“娅娅这会儿可能还没睡,你可以去看看她。”
轻声走向女孩的卧室,一推门,女孩已经躺在了她的硬木床上。似也没有睡着,她现在极度虚弱,多数时间都在昏睡,上床的时间比一般人要早。
“娅娅?”男人唤了女儿一声。
女孩不作声。
“娅娅?”担心女儿昏迷过去,康信又唤一声。现在他就如惊弓鸟,见好见坏都生疑,都受不得吓。
女孩皱着眉头翻了个身,显然是听见了。只是不想回答。
以前女孩很懂事,也很黏自己的父亲。好像是怕自己一闭眼睛就再醒不过来,总是黏前贴后地缠着康信,不听书上那些离奇梦幻的童话,却听他讲述他自己办案的故事,听得两眼大睁,一脸憧憬。
可那一夜之后,娅娅就不跟他说话了。她为这个男人深深感到失望,正如他对自己的那样。
“孩子睡了……咱们出去聊吧。”康信感到尴尬,引着沈流飞往外走,随手带上了卧室的门。
“娅娅的病怎么样了?”沈流飞显露来意,关心起女孩的病情。
“还能怎么样,只有心脏移植一个根治的办法,可她现在的心脏就快支撑不住了,只能等死了……”屋外的风扑打窗户,哔哔作响,男人泫然欲泣。
“倒也未必。”微一沉吟,沈流飞说,“在找到合适的供体之前,还有别的办法。我的一个朋友是美国脑科专家,也相熟不少心脏外科手术的权威,如果你能接受‘人造心脏移植’这个新概念,娅娅就还有救。”
康信闻所未闻,惊声问:“人造心脏移植,这是什么意思?这可能吗?”
沈流飞微微颔首,说下去:“美国有一个青年曾在等待心脏移植手术的过程中,靠人造心脏辅助供血存活了五百多天,且他的生活完全与常人无异。”
这是黑暗中的一丝余火,康信极想把它抓握在手心里,但眼下的处境不容人乐观,他想了想又面露难色:“可这手术……这手术要好多钱吧……”
沈流飞道:“一颗人造心脏的费用在25万美元左右。”
这还不包括赴美就医的其余费用,康信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顿觉是个相当沉重的负担,好像也只能卖房子了?可若赖以遮风避雨的房子卖了,他们父女便只能露宿街头了。
沈流飞似乎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很大方地表示:“这笔钱可以由我出。”
康信大吃一惊,立即摇头拒绝:“不不不,非亲非故,我凭什么接受你的资助。”
“没说资助你,”沈流飞体恤一个男人的自尊心,也不强加自己的好意,只淡淡道,“就当我借你的。离你退休还有些时间,总能还上。”
“可是……”康信仍在犹豫,倒不是不信对方介绍的专家,实是无功受禄心中有愧,“我也是警察,虽然干过一些混账事,可……帮你潜入卧底是我分内的工作,你没必要为这个帮我的忙。”
“不,是你帮了我一个很大的忙。”沈流飞极浅极淡一勾嘴角,很认真地说,“你让我找回了生命中遗失的一段记忆,你让我知道有一个人对我是多么重要。”
沈流飞原本倒是有这个打算,以资助对方做人造心脏手术的方式换取康信这边的情报,然而当他看见病容憔悴的女孩娅娅时,忽又觉得这么要挟一个绝境中的父亲,实在不够敞亮,有逊地道,且与关诺钦那些恶毒龌龊的手下无异。
所以他从头到尾对此只字不提。
“你考虑一下。”临出门前,沈流飞注意到厅里柜子上头摆放了一些泥捏的动物,大大小小,色彩各异,从那稚嫩的功底来看,该是出自娅娅之手。他从中随手取了一个,对康信说,“你女儿很有艺术天赋,我等她将来成大器,就先收你这点利息。”
碍着身体原因,娅娅不能剧烈运动,确实喜欢画画或者陶艺捏泥。康信当警察近二十年,手头经办的案子无数,也算见识过百样面孔、千种人生,却从没见过像沈流飞这么冷淡又温柔的男人。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在他身上完美融洽,他将他的好意与同情心释放得几乎不留痕迹。
沈流飞还没来得及下楼,屋中男人就追了出来。
“我接受你的资助,但我不能就这样受你的情,”康信定定看着回过头来的沈流飞,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他说,“我有办法接近关诺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