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挤眼睛。
陶队长万事纪律为先,见谢岚山带着小孩要走,喊他:“别以为破了大案就可以不遵守纪律,这还没下班呢。”
谢岚山头不回,目光笔直地与沈流飞擦身而过:“我请半天假。”
公园附近的游泳馆,这个时间泳池里人不多,宋祁连先换了泳衣,独自在浅水区思考。
重逢至今,尽管谢岚山是她的病人,她却一直没以专业视角来看待过谢岚山,因为隋弘说了不需要,如今细细一想,她是被过往的体验与情感钳制了判断力,这个男人确实不一样了。这种不一样怎么形容呢?
宋祁连埋头思索的时候,泳池里忽然起了一阵骚动,年轻的雌性动物尤甚,强壮又英俊的雄性,谁见了都觉得心跳漏了一拍。便连一直泡水里的两位老大爷都探出头来,抻长脖子看谢岚山。
谢岚山是牵着刘畅走出来的,让小男孩拽着他一截小指头,他应该知道自己很帅,面带慵懒的微笑,走路倒飒飒生风,很有意识地把所有人的视线都拢在自己身上。
这种不一样怎么形容呢?宋祁连心想,都说人是女娲捏泥造的,现在的谢岚山像是被那双素手拆散、打碎,又按着原来的模样揉了一遍,毫发不爽却截然不同。
他们还是学生时期,某一年的中元节,谢岚山被刘明放半道袭击,泼了一身烂糟糟的泥,正巧宋祁连她家在附近,就邀谢岚山去她家洗了个澡。当时谢岚山在浴帘子后头,帘子没完全拉上,宋祁连进去送干净毛巾给他,一不小心就看见了。
宋祁连还没脸红,谢岚山倒先慌了手脚,浴帘被一通乱扯之后,紧接着浴室里又传来人滑倒的声音。已经背过身去的宋祁连噗嗤笑了,真笨。
宋祁连记得清楚,谢岚山尾椎骨这儿有块儿红色胎记,很小一枚,比痣大不了多少,这么隐秘的部位,平时看不到,老实说,她怀疑谢岚山自己都不知道。
谢岚山看见宋祁连,把儿子交到她的手上,伸手掏了掏泳裤兜里的硬币,打算去买饮料。
趁着谢岚山去到自动售卖机边上,宋祁连把儿子拉到身边,轻声问他:“妈妈交待你的任务,你完成了吗?”
刘畅人小鬼大:“妈妈,你干嘛让我盯着谢叔叔的屁股看啊?你想看,你们结婚以后,自己没法子看吗?”
一句话勾起了伤心往事,宋祁连忍着心酸,再问儿子:“到底有没有?”
刘畅坚定地摇头:“看了,没有。光溜溜的,比姑娘家的屁股还白还嫩。”
游了一趟泳,谢岚山发泄了不少心里的憋屈,心舒体畅,便请宋祁连母子吃饭。
餐桌上,谢岚山向宋祁连敬酒,见对方一整天都心事重重,又就上回半路开溜的事情道了歉。
“我有那么小气吗?”宋祁连抬头一笑,努力掩了掩面上的愁容,“我是在想你的事情。”
“我?”谢岚山笑了,“我有什么事情?”
“你不是最近一直头疼吗,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是上次开颅手术留下的后遗症?”
“开颅手术?哪一次?”谢岚山完全诧异,他的记忆里自己没有做过开颅手术。
“上次你让我替你取报告,你的主治医生说的,你以前做过开颅手术,怎么,你这都不记得了?”宋祁连紧盯着谢岚山,识别他是否应说谎而产生细微的面部表情变化,当她不把他当作曾经的恋人,就能以更专业的态度看待他,然后她发现,他好像确实不知道。
谢岚山感到烦乱,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正压迫着他,他摸了摸衣兜,从薄荷绿的烟盒里取出一支外烟,咬进嘴里。
宋祁连提醒他:“畅畅还在呢。”
还没来得及点火,谢岚山意识到身边还有个眼巴巴望着他的小男孩,说了声“抱歉”,又把烟从嘴里取出来,随手搁在一边。
饭吃了一半,小男孩就跟屁股上扎钉子似的坐不住了,吵嚷着要去看夜景,谢岚山这临时家长当到底,一把将流畅扛上肩头,陪他同去。
太多的疑点等待挖掘出土,重见天日,宋祁连回头看了一眼,确认那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玩得正旁若无人,她悄悄把谢岚山留下的那根烟拿了起来,用纸巾包好,藏进了手提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