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在这遥远的远东藩属之国,居然能看到与宋廷有重大关系的景灵殿。姬象以影神的姿态来到大殿前面,这时候后面传来推门的声音。
姬象不曾躲避,保持着影神貌,在这种状态下,寻常之人是绝对发现不了自己的。
若是被发现了...那正是说明来者的不简单,正好要好好逼问一下。
吱嘎。
大门打开,出现在这里的居然是那个朝鲜国王。
朝鲜国王李昖。
大红色的衮龙袍,象征着低于明黄色衮龙袍一级,却又高于那些大臣的身份,藩属之国的君主在明朝正是亲王的礼制。
只是这鲜艳的红色在踏入景灵殿前的一瞬间便暗澹下去,上面的龙纹彷佛活了过来,但却变得有些阴气森森。连带着他的脸也是瘦黄无比,而眼神更是直勾勾的盯着那景灵殿的大门。
姬象沉吟起来。
这个国王,之前有这么消瘦吗?
战争打了七年,对于这位国王来说,自己的国家全境没有一处不陷入战争当中的,有些疲惫很正常,但是这样的脸色,像是得了什么大病。
难道是来庙宇里,祷告祖先,诉说光复之事吗?可这应该早就做过了吧。
或者....
姬象不免抬起眼皮。
他此时眼中所看到的这个大殿的名字,究竟是什么名字呢。
日军在来到这里的时候,为了摄取国运,宗庙之中其他多余的庙宇全都拆除,只剩下朝鲜太祖皇帝设立的这间古庙,但是这座庙宇的名字,应该叫做奉先殿才对。
姬象眯起眼睛,此时也回忆起了这件事情,虽然自己之前并没有在王京逗留过太长时间,几乎就是一掠而过罢了,但是周围的法师们,或者是那些大老粗的武将们,在互相交谈时难免提及到当初攻入王京的情况,这宗庙自然也是来过的,有人是看到过情况的。
“说起来,这种事情以前好像发生过。”
姬象又开始短暂的回忆。
宋廷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侵占了阴司七十二司中数个神司主神的躯壳,以阴灵强行控制了他们的神位,封锁了他们的魂魄,关押在神位之内,以此来如操控无心傀儡一样的控制他们。
那一次,在事情结束之后,据说景灵的名字也曾出现在某些阴司衙门,以及东岳庙的牌匾上。
而上一次出现景灵宫。
是在襄阳附近的山野中,在那些巨坟形成的幻境当中!
那一次,天罗王出现!
朝鲜国王没有注意到姬象,事实上以他的状态和水平,肉身依旧是彻头彻尾的凡人,根本不可能发现影神的存在。他就这样径直的推开景灵殿的大门,里面摆放的神祖牌位一览无余。
噗通——
朝鲜国王进入景灵殿中,竟然是直接跪拜下来,连续叩了七个响头。
而在这七个头磕完的一瞬间。
朝鲜国王从袖中取出一个瓦罐,放置在祖先神位之前。
瓦罐在放置于神位前的瞬间便开始晃动起来,随着瓦罐的盖口自动打开,一股纯粹的魂魄之力从中浮出!
【?:天气为魂。一万以上魂魄聚而不散,被以莫名法术控制在某种器皿之内,万魂汇聚于坛中,游魂为变,最终诞生出来的一种万魂之精,是后天众魂回归先天精体的象征。】
【鬼仙服食,可增长五百五十年道行。】
【可炼制“震灵丹”。】
“阴阳变化,二景生真,玉灵反魂,拘魄镇神,三五混合,无离我身,得保日月,三景齐晨。”
“请真灵降见。”
与此同时,与之相对,与之呼应的事情,发生了。
前面的一列神位之中,飘忽出一阵阵的香火之雾,朝鲜国王吸入那些烟雾之后,竟露出极其愉悦的表情来。
而他那消瘦到极致,蜡黄如重病的面色,也在一瞬间恢复红润,甚至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富态了。
姬象则是在观察这诡异的情况。
即使是以香火为食的自己,不吃香火也不会变成这种样子,包括那些香火精怪也是如此,会变得虚弱,但不会产生这样的变化,与其说这种神态的转变,是在饥饿与暴食之间的转换,倒不如说,这朝鲜国王此时像是在吸罂粟花。
香火钻入身躯,下一刻,那一列神位上竟然弥漫出阵阵黑气!
姬象目光骤然一凝!
这些黑气与香火之雾一样,被朝鲜国君所吸入,而这一次他的表情更显愉悦,整个人完全处于兴奋态,甚至在宗庙之中就这样双手握拳高举,然后如猕猴一样的蹦跳欢呼起来。
完全是疯了的模样!
以国运换取有毒的香火与黑气,一个国家的君王能轻易的成为瘾君子吗?
因为在明廷的两次夺取都失败了,所以宋廷这次想要借助朝鲜的国土,来再一次倒转阴阳?
灭杀了阴山派,抢夺阴山法教的力量,是为了在朝鲜大展拳脚?
还有变化。
在这诡异的吸入仪式停止后,中央的一尊神牌突然晃动起来,紧跟着一道虚影从中扭曲的钻出,就像是从一个极小的空洞中喷涌而出的大量烟雾!
“如何,这段时间,我给予你的黑气,还受用吗?”
“你上次第一次见到我,我就和你说了,你一定会再来找我的。”
虚影发出了可怖的声音,说话的同时彷佛有三个声音从三个方向向中央同时言语,其声音重叠起来使人双耳不断震鸣,影响心智。
这不是普通的言谈,而是用上了阴灵之法。
“君父,儿臣多谢君父恩赐!”
朝鲜国王的状态并不正常,他双眼漆黑,嘴角咧开在傻笑,对着虚影再次跪下,不断叩头,同时口中不断诉说着自己对于对方的感谢。
“儿臣走投无路之时,是君父伸手帮助,儿臣先被倭寇灭国,再遭明朝欺辱,如今,也是时候要让他们还回来了。”
“好,看来你终于下定决心了,这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不过你此时也别无选择。”
“里山河,不屑于你;明朝,看不起你;倭寇,死敌;至于西洋传教士,心慕于中华,或渡海至日本,未曾见到有谁跨越东海来到你国传教,说到底,他们也瞧不上你。”
“至于南洋之民,不开化,相隔千里万里水路,与你无甚瓜葛。至于建州、鞑靼之类,时刻都想着啃你的血肉,喝你的骨髓,与他们相谈,无异于与狼共舞,与虎谋皮。”
“只有我等,还算守些信义。”
虚影对于朝鲜国王的表态似乎十分满意:“既然这样,你国可依旧以‘一藩侍二主’之态,继续讨好明朝。”
然而这句话出来,朝鲜国王则是大惊失色,连忙辩解:“明朝不以朝鲜为子,朝鲜不以明朝为父,朝鲜亦不是前代的高丽,如何有一藩侍奉二主之理!”
“高丽狂傲,背弃君父而投效异邦之族,以异邦之主为父,不以中华之主为父,是如恶狼,朝鲜本不愿背弃明朝,实是君不以臣为臣,父不以子为子,朝鲜这才背弃先父而投效今父。何以与高丽同列?”
“倭寇凶绝,悍然弑父,朝鲜孱弱,却也与明朝血溶于水,然父不亲亲子,反渴亲子之血,亲子为图自保,不得已而弃之也!”
朝鲜国王极力辩解,表示投靠一方就是一方的儿子,绝没有一子二爹的道理,不过虚影则是好生安抚他,表示自己是可以接受你这样的态度,但是你现在必须要装作明朝的孝子贤孙,不可轻易背叛。
“它占据你的土地,聚集你的人民,名义上是你国自主,事实上全都由他说了算,这种国外驻军的方式,可以最大限度的借调你国家的力量,完全的掌握你的国运与国威。”
“虽然还是独立,可事实上已经不由得你自主,藩属终归是臣,宗主终归是君,君要臣死,臣岂能不死?”
“但自古以来,臣若不愿死,便要兵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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