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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德帝朗声一笑,自藤椅上站起,接过大太监奉上的茶咂了一口,目光往案头示意,道:“看看。”
一旁的大太监忙将折子递过来。颜九渊看了看,也是一笑,“益王爷谢恩的折子这般快就到了。”
怀德帝踱着步,脸上满是笑意,点点头:“他折子上说也不需三个月,成婚所需一切他均已备全,只待你岳丈等人回了临江,便可迎娶新王妃入府。”
“算算日子,”颜九渊道:“也差不多就要到了。”
他知晓怀德帝为何兴致好了——益王上折子求允婚时,沈道乾尚未辞官,因而不少朝臣认为他有所图谋,曾劝皇上不要准了这桩婚事。
但后来沈道乾罢官,皇上赐婚,众人以为益王府趋利避害,没准会让老王妃上折子哭求哭求,再寻借口委婉推了这门婚事,即便是怀德帝自己,心中也曾这般猜测。
因这桩婚事虽名义上对益王是关怀,实则却含贬斥之意。
不料益王府却欣然受之,谢恩的折子这般快便呈了上来。朝野上下一看皆大欢喜,自然都在表皇上仁爱,怀德帝心中也十分满意。
“如此看来,离成婚也不剩几日了。”怀德帝踱了一圈,问:“朕知你爱妻心切,此次要携她回临江么?朕可准你几日假。”
颜九渊摇头,也不避讳,道:“臣与益王一向不睦,未免在王爷成婚当天就闹出个什么事情来尴尬,臣还是不去的好。”
怀德帝拍了拍他的胳膊,哈哈大笑,说:“你这个脾性啊。”
颜九渊也笑了笑,但随即微微躬身,却话锋一转:“但皇上若想给臣放阵子假,臣领旨。”他说着,掏出随身携带的兵符,双手呈上。
怀德帝当即面色一变,“九渊,你这是何意?!”
颜九渊抬头,眼中露出一丝伤意,道:“方才臣进殿时,听见翰林院的陆编修正在与皇上讲宋太祖杯酒释兵权一节,虽靖国公府对皇上的忠心天地可表,皇上也并非有意敲打,但一人进一言,时日久了,靖国公府便是再无辜,也挡不住这般多的诽谤之语。臣不免惶恐,到不如此时便卸甲归去,也省得他日连累了父亲之名。”
“不可!”怀德帝一把将兵符推了回来。
若说他今日无一丝一毫的敲打之心那是妄语,因前两日他曾听人说靖国公府在辽东一片的声望甚至不在朝廷之下,靖国公每去一次,百姓无不夹道迎接,甚至就是那里的土皇帝……
朝廷打仗,东线和北线向来都是颜家的场子。
怀德帝心里有数,今日陆瓒恰巧讲到这一节,他让颜九渊此时进来,确实微有敲打之心。
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只他不料颜九渊的反应竟如此决断。
怀德帝一时有些尴尬。眼下,东线和北线稍得了几年安稳,是因颜家的大旗在那儿牢牢地插着;蓟州战事未平,那里的守将亦是颜九渊一手提上来的;广东、福建,便是他早年间追随戚帅打过仗不算,都还有平乱之功;更何况天子卫的神机营,也是他一手历练……
怀德帝一想到这些,头都大了,按着腕子将兵符压在他手里,沉声道:“昔年朕刚刚坐上这把椅子,根基未稳,犹记当时鞑靼大举挥兵,东线告急,朝中众臣却都想在此时于朕这里给自己争个最大利益,因而你推我让,朝中竟是无兵可派。当时是老国公一力站了出来,你父子二人带着不到十万兵马而去,对鞑靼的三十万,苦战了四个多月,最后将鞑靼三十万兵马击于北境,让朕坐稳了这把龙椅。当时朕便想,你父子二人是朕的恩人。”
“臣不敢。”颜九渊手掌平摊,只不接那兵符,道:“尽臣子本分而已。况且陈年旧事了,皇上还念着这个做什么。”
“你收好。”怀德帝拍了拍他的肩,须臾笑了,说:“今日朕并无他意,九渊不必多心。宣你来,是想与你商议,眼下中军都督出了空缺,你看谁合适。如今也不必议了,依朕看,没人比你更适合。你再辛苦些,就这般定下,朕下半晌就叫人拟旨。”
颜九渊顿了顿,须臾单膝点地行了个武将礼,道:“皇上既如此说,那臣领旨,谢恩。”
怀德帝亲手将他扶了起来。
待颜九渊出了大殿,怀德帝倚在矮榻上,闭目想了会儿,吩咐大太监:“明日不必宣人过来侍讲了。”
大太监远远瞄了眼颜九渊的背影,忙应了声“是”。
颜九渊得了旨,打神武门出来,却越发淡然,回头看了眼宫门,低声交代颜梧:“去查查,是谁举荐了陆瓒到殿前侍讲?”
作者有话要说:路上出了些意外,耽搁到今天凌晨才到家,昨晚手机没信号,也没顾得上来请假,不好意思。
今天暂且一更,明天开始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