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忽的收敛起来:“别任性,她已被父皇收为义女,已经是你的姐姐,你这样直呼其名,实在太没有教养。”
此时此刻,就像有一把锋利的匕首,在她的心尖来回搅动,这世上,只有你在意的人,才能伤你至深,泪珠在眼中来回打转,却怎么也不肯落下来,萧仪很想反口相讥,可话到嘴边,却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她在心中不停的告诫自己,周瑛这个人太过邪性,不能再由着自己性子只求一个痛快,否则,就会将自己身边的人尽数推到她那边去,想到这,她压下心中酸涩,什么也不说,就站在萧钺面前,倔强的与他对视,可眼泪却像掉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砸下来。
“阿兄,你凶我,要知道,你从来都不会凶我的,可现在,为了周瑛,你不但伤了我,你还凶我,我讨厌你,再也不要理你了!”说完,萧仪扭头就跑了出去,她也不敢再待下去,她怕她会用这世上最刻薄无情的话来讥讽萧钺,她更害怕,有朝一日,她和阿兄真的会落得像书里的剧情一样。
亲人反目成仇。
尽管萧仪在回宫之前,已经回偏殿收拾过仪容,可许皇后的眼睛是何等毒辣,一眼就瞧出女儿哭过的痕迹,许如颖不动声色挥退宫人,许皇后将女儿揽至近前,柔声道:“阿昭乖,告诉阿娘,是不是萧钺那个混账又欺负你了?”
萧仪摇头,将自己整个埋进阿娘的怀中,一句话也不说,许皇后轻轻抚摸女儿的后背心,等到怀里的人终于平静下来,这才重新试探着问道:“阿昭,是不是还是因为那个周瑛?”
萧仪从来不知阿娘这样敏锐,她只得轻轻嗯一声,之后便不再说话,闻言,许皇后的眼底却凝起一层冰霜,起初,她并未将区区周瑛放在心上,周将军为国捐躯,于情于理,将他的遗珠照顾好,都是朝廷该做的事,甚至,当初决定将周瑛接入宫中收为养女,乃是她的提议,一则是凭借此举施恩天下武将,二则,她自己也有女儿,当初的确是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只是,她再想不到,一个孤女而已,竟有如此大的能量,不但引得诸多男子为她倾心,甚至连两个儿女的关系,都搅动的出了裂痕,阿昭对阿钺的感情,没人比她这个当母亲的更清楚,小时候,阿昭手中便是有一只果子,都要先分给哥哥一半才行,如今,阿钺为了一个外人,几次三番都毫不顾忌阿昭的心情,女儿心里又该有多难受?
这小丫头,小小年纪就一副老成模样,若不是真的受了委屈,是再不会像今日这般扑倒自己怀里求安慰的。
许皇后能在周帝有白月光初恋的情况下,不但稳坐皇后宝座,还能硬生生从王贵妃那夺得盛宠,在宫里叱咤风云多年,这样城府深沉的人物,所思所想自然要比萧仪深远,她生儿子时大出血,险些去了半条命,便对儿子有些不喜,再加上,彼时与王贵妃斗的正烈,她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争宠上面,等到她地位稳固下来,再想关心儿子时,才发现萧钺的性情已经被乳母养歪,她当时气极,一怒之下将儿子身边侍候的宫人全部杖毙,可她却恰恰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儿子的想法,那时她年轻,总觉得她们是血缘母子,小孩子又不记事,感情可以慢慢修复,可萧钺早慧,越是聪明的人,就越是自负,越是偏执,母子间的裂痕也就此留下。
再后来,她再次有了身孕,怀女儿这一胎怀的艰难,耗去她泰半心血,好不容易等女儿出生,谁知却弱的像只小猫崽一样,为了留住女儿,她连争宠的心思都淡了大半,等后来,女儿成为皇觉寺长老的俗家弟子后,不再动不动生病,她的心思才再度转回儿子身上,可此时已经太晚了,母子之间罅隙已成,再无修复可能。
阿昭后来察觉到了她的心思,便每日都念着哥哥,追在阿钺身后跑,自己生的自己了解,自己这一双儿女皆是高傲的性子,若不是心疼自己,阿昭怎么可能不管不顾的跟在阿钺屁股后面跑呢,只不过,后来,阿昭却真是将阿钺放到了心上,护她哥哥也护的厉害,看着自己这一双儿女感情愈发深厚,许皇后因与儿子感情不睦的那些遗憾也去了大半。
可,谁又能想到,凭空冒出一个周瑛,就将自己儿女间的感情搅的四分五裂,这叫她如何不恨,又如何容得?
上次女儿受伤,她因顾忌儿子,只是小小的出手,想着让周瑛长长记性而已,如今看来,倒是她错了,错估了这个周瑛对儿子的影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