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阑静,苏合皱着眉头转醒。因着夜里腿上疼痛更甚,丫鬟们要给自己上药,便在桌上留了一盏灯。
这灯是小碟专门请她干娘安嬷嬷从老夫人处求来的,极为名贵。是用着青铜做底,琉璃做罩,极大程度上,也能杜绝明火。
灯心如豆,在切割成六棱形的琉璃盏上闪闪烁烁。苏合看着这盏灯,心神有些恍惚。
女孩子缓缓的抬头,目光中满是决绝。
一刹那,她又看到了火海中的那个女孩子。为什么是决绝。她两次身死,都是火带来的吗?
苏合咬了咬唇瓣。
事有缓急,当从急。
而今,纵火者为谁,是为急。
咔嚓…
忽然,窗屉子发出细微的一声。
苏合心里一动,头转向窗边。
她睡的是侧厢,床头对着窗户,只听那声音又没了,只能听见风呼呼的拉着号子。
“姑娘。”
小碟蹑手蹑脚的进来,轻声叫了一句,“怎么起来了?”
苏合轻微的点了点头,手缓缓的伸进被中。
…
纵火的人到底是谁?林府上下议论纷纷,又因着松鹤院闭口不提,只放出给纵火之人最后一次机会,让他主动伏罪的消息,气氛瞬间就变了。
焦躁,弥漫在整个林府里头。
是焦虑,是不安,是好奇,更有烦躁。
几乎所有人都盯着蔓丝园的动静。
纵火的人是谁,是男是女,是高是低,是胖是瘦,不断有新的线索被提出,被否定,被推翻。
最终,答案趋于一致。
首先,这个人不是外人,得是熟悉林府地形的人,且是夜晚能入二门的人。
再次,这个人不是行踪能被察觉的人,即他不是当值的人,不是四五个挤在一间通铺的人。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人直接间接的要和蔓丝园众人有冲突,和苏合有冲突。
这样一推论,众人不免咋舌,因为和苏合有冲突的人,着实不少。
几乎,整个林府,都和她有过过节。
丫鬟婆子们虽是下人,可是耳目清晰明了,四下一打听,竟然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给翻了出来。
有说大夫人处的:
六姑娘就先得罪了白嬷嬷,白嬷嬷因为给她配了一门烂亲王大虎,而被林老夫人杖棍,贬成看门的婆子,险些还撵出府去。
虽说这事情也过去了,夫人还也重用着她,但是这看门婆子的身份,却迟迟挣不开。
而除了白嬷嬷,就是得罪了夫人,夫人不喜六姑娘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别的不说,就说六姑娘破坏了夫人给已故三姑娘结的那门阴亲…不是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吗,宁拆十座桥,不拆一座庙。宁拆十座庙,不拆一门婚,六姑娘拆了三姑娘的婚,就是结下了梁子!
再说这大姑娘,大姑娘可是日前才和六姑娘闹过一翻的。
或许原因是六姑娘被京兆府差役带走,而大姑娘是指证她的那个人…
虽然前段时间两人你来我往相处愉悦,可姑娘们的心思,今儿好了明儿坏了谁说的准呢。
但众人还是私底下趋向于这事与大姑娘无关,毕竟她一直以来,可都是温柔端庄的性子,大声都不会说几句呢。
然后呢,不端庄温柔的五姑娘,就撞进了众人视野之中,这位是个耍猴不嫌人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更喜爱没事儿搅上那么一搅。素日里对这六姑娘多看不惯非打即骂的,还是最近被改了性儿的六姑娘怼了几口子才安生下来,却不保她难免心里不岔,生事儿的。
最后,可就是六姑娘的生母,周姨娘了。这位主子性气也不好,虽深入简出不爱掺和事儿,但是和六姑娘矛盾也不小。
她最爱的猫可是被剁了,虽然六姑娘最后证实不是她剁的,但是那猫尸体在她床下痰盂里头,怀璧其罪,心里不痛快倒是有的。
且那时还闹出个痨病吓死人了,只把六姑娘吓的面无人色,府里人人自危!
虽那以后,六姑娘再回府没生什么事儿,且之前六姑娘还去她园子里走动几回,看着像是关系融洽了,但到底如何,也不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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