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志性的希腊蓝白色装修, 透着浓浓的地中海风格,环境很不错,宴随没什么胃口, 点菜也提不起什么劲, 翻了两页菜谱只觉眼花缭乱,干脆全交由李睿决定,两个人的饭局, 他不顾她的阻拦点了九道菜再加两份饭后甜点。
宴随阻拦无果,连餐厅侍者都友情提醒李睿两个人吃不了那么多,但李睿一意孤行, 等侍者走开, 宴随啼笑皆非:“点这么多干什么,很浪费啊。”
这家餐厅称不上非常高档,不过消费水平也绝对在小资往上了, 九道菜两道甜品算得上是一笔可观的开销。宴随记得在美国的时候李睿就忙于各式各样的兼职打工, 虽说留学生的家境普遍差不到哪里去, 不过也有不少家庭得咬一咬牙才能把孩子送出去深造, 且李睿的性格不是那种会啃老的人,他初来乍到锦城, 尚未在这座消费水平颇高的城市站稳脚跟, 工作也不过是刚刚起步, 手头不会多宽裕,实在没必要在请她吃饭上花费这不必要的浪费。
“浪费就浪费了。”李睿无所谓地笑笑,“这些东西味道都挺不错的, 都想让你尝尝。”
宴随仍是装作听不出言下之意,把话题扯开。
精致的菜肴陆陆续续上来,传统希腊手工饼搭配青瓜酸奶酱,莫扎里拉芝士焗培根马铃薯,索瓦兰吉猪肉鸡肉烤肉盘,密制烤羊排……配合五彩斑斓的水果蔬菜和面包薯条沙拉搭成精致的拼盘,确实是让人食欲大动的卖相,不过宴随近期碰上的糟心事太多,从看到杜承出轨那天开始,她还没好好吃过一顿饭,这么多天下来难免有些惯性厌食,念在李睿一片好心,她象征性地动了几下刀叉,事实上压根没怎么入口。
李睿察觉到,停下进食,关怀道:“怎么了,不合胃口吗?”
“没有,味道很不错。”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宴随切了一小块羊排沾上点青瓜酸奶酱放入口中,酱料清爽的口感冲淡羊肉本身的膻味,火候恰到好处的鲜嫩肉质在牙齿咀嚼间溢出醇香的汁水。
“你在减肥?”没把李睿糊弄过去,他稍稍簇了眉头,试探着问,“好像比我上次见你的时候瘦了很多。”
这已经是第二个人这么说了,罗子琴说的时候宴随没当回事,反正当妈的永远不可能嫌女儿胖,她读高三那会学习太辛苦胃口好了些,罗子琴还是老是说她瘦,要不是她上了回体重秤悬崖勒马,指不定会踏上一条不归路。
不过直男的评价宴随不得不当真,谁让这是一种凭借口红颜色来断定女人化妆与否的迟钝生物,连这种生物都能看出她的体重变化,那她可能缩水真的挺严重了。
为了个不忠的男人,不值得。
……
当然,为了另一个满口谎言的男人,更不值得。
食欲这种东西,能被关闭自然也能被激发,尝试着多吃几口,胃口倒也一点点被打开。
李睿说好了不谈公事,不过他最近睁眼闭眼都是那点事,连续一个星期吃喝拉撒都在公司解决,连家都没回过,所以饭桌上的话题怎么绕都没法绕开度假酒店。
宴随奇道:“这么忙你还能跑出来和我吃饭?你同事他们很大方啊。”
“你也不想想你是谁。”李睿倒是直白,一语道破东家博洋想通过他攀宴家千金关系的意图,反正谁都想走捷径,换了是别的公司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实在没必要遮遮掩掩什么,倒不如坦诚些。
就算宴随资历尚浅,没有一票决定权,不过凭着她宴其盛女儿的身份,她的意见举足轻重,分量不可小觑。
宴随揶揄:“那这顿饭你们博洋不会还给你报销吧?”
李瑞爽朗大笑:“我们老板真的说了,不过我没接受,请你吃饭怎么能用公款啊。”
公司报销便是公事,自己掏钱则是私事。
意义大不相同。
这点诚意,得有。
宴随这一晚上从李睿那边接收到的追求信号已经够多了,男人从来都是开门见山的生物,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他们生来没有矜持的枷锁,不介意在雌性生物面前过早暴露自己的不单纯目的。
宴随大方朝他举举红酒杯:“学长仗义。不过我很公平公正的,还是会根据各组的真实水平选择合作伙伴。”
“这是自然,”李睿也举起酒杯,他要开车,杯里盛的是葡萄汁,“只不过,要是碰上博洋和别家旗鼓相当,令贵公司难以抉择,还请学妹给我几分面子。”
宴随笑出声。
各自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或饮料,李睿朝宴随的背后努了努下巴:“那边有个孩子看你好久了,要不要打个招呼。”
孩子?宴随心下就有不好的预感,转头一看,果然,傅明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和一男一女坐在同一桌——宴随甚至都不知道她究竟跟那两人认不认识,反正不怕生的人干什么都特别理直气壮,同桌约会的一男一女不断给她夹东西,她不领情,侧头躲避女生想摸她脸的举动,气鼓鼓地望着宴随。
根据此情此景,可以轻易判断傅明灼是在不满姐姐居然抛下她和哥哥跑去和别的男人一块吃饭。
宴随朝她招招手。
傅明灼就等的这一刻,不过因为不开心所以满脸的不情愿,慢吞吞挪过来站到宴随身边,也不叫她。
宴随把傅明灼搂过来坐着:“灼灼,你怎么一个人?”
傅明灼专心打量李睿。
宴随给她介绍:“这是我大学同学,你可以叫他李睿哥哥。”
傅明灼一点也不想叫,不过碍于给宴随面子,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
但向李睿如实解释傅明灼的身份并不是件易事,图方便省事,宴随的措辞是:“这是我朋友的妹妹。”
虽然她和傅行此之间的关系可跟朋友二字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傅明灼嫌她解释得不够直白,自报家门向李睿强调:“她是我姐姐。”
可惜,李睿不是本地人,并不理解锦城人民对于哥哥姐姐的另一层解释,不明白为什么该小朋友要用炫耀和挑衅的语气,不过小孩的话不用当真,他哄道:“是吗?原来她是你姐姐呀。”
宴随巡视一圈,没有发现傅行此的踪迹,遂问傅明灼:“哥哥呢?”
傅明灼说:“不在。”
“小骗子。”宴随拧她脸,当然没下什么力道,“说实话。”
傅明灼脸一耷:“我不想和哥哥待在一块。”
宴随微微叹气:“那他知道你来找我了吗?”
“嗯。”
“他去哪了?”宴随问。
傅明灼陷入一场激烈的头脑风暴,生怕说哥哥还在会导致自己完不成“跟着姐姐回家”的任务——虽然她确实很想和宴随待在一起,但她没搞明白,为什么哥哥会破天荒主动让她到别人家去,更奇葩的是,说晚点会去接她回家,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若干年后,傅明灼懂事一些,便明白成年男女吃顿晚饭不算什么,晚饭后可能进行的夜不归宿的项目才是重点。
至于哥哥晚点还要接她回家是怕打扰别人,而另一个可能存在的重要原因是成年人需要为见面打一点冠冕堂皇的幌子。
但是当下,傅明灼还完全不懂大人世界中的潜规则,幸好宴随并未打破砂锅问到底,侍者端上来一盘章鱼须,引走她的注意力,她问傅明灼:“你晚饭吃饱了吗?”
为了顺理成章留下来,傅明灼眼一闭心一横,舍生取义:“没有。”
“那再吃一点好吗?”
“好。”
宴随询问李睿的意见:“可以吗?”
李睿除了说可以,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有傅明灼在场,两个大人被她折腾得够呛,全程围着她转,桌上哪里还掀得起一丝一毫的暧昧暗流,只有鸡飞狗跳鸡犬不宁。
注意到李睿第二次看手腕上的表,而傅明灼一时半会肯定没完,宴随说:“alex,你要是急着回公司你先走就好。”
“没关系,我不急。”李睿把两手搁在桌前,十指交叉,温和地笑,“反正我可以说这是公事。”
刚到餐厅那会,李睿虽然只远远看到两个背影,但他认得出来,眼前这个和那会是同一个孩子。
他不可能把宴随留在这里白白便宜了别人。
饭后甜点上来,一份是核桃蜂蜜酸奶,格外浓稠,还有一份是草莓冰淇淋,缀着巧克力丝和葡萄干,傅明灼对这个比较感兴趣,李睿耐心等她把冰淇淋吃完,又把酸奶递过去:“小朋友要喝酸奶吗?”
宴随却阻拦:“别给她吃太多冰的东西。”
话语间,并不像只是对朋友的妹妹单纯的喜欢,倒是有几分管束孩子的长辈风范。
等李睿买了单,三人朝楼梯的方向走,宴随再次问傅明灼:“哥哥呢?”
傅明灼说:“我也不知道。”
宴随又问:“那你怎么办?”
傅明灼还是那一句话:“我也不知道。”
再走几步,可以看到原先傅行此和傅明灼待过的位置了,宴随不着痕迹地抬眸找了找,并没有看到傅行此,那边已经换了几个陌生人坐。
“灼灼给哥哥打个电话问问。”
傅明灼说:“我没有带手机。”力证清白,她把口袋翻出来给宴随看,“姐姐你看,真的没有。”
宴随:“……”
她把傅明灼翻在外面的口袋塞回去,拿出手机给傅行此发了条微信:你妹在我这,来领走。不想给他问“在哪”的机会,还把定位也发了过去。
傅行此回得挺快:有急事,回公司了,先帮我带一会?
宴随:那我给你送祝凯旋那里。
傅行此:他在忙。
宴随犯不着多此一举和祝凯旋确认,反正傅行此说他忙,他就算闲的数羊玩也会情真意切推脱说自己忙。
傅明灼仰着张小脸等她反应,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像只小羊。
宴随叹气,心软了,拉过她的手:“我们走吧。”
宴随的车还停在宴森楼下,和李睿回公司的路顺路,而去她家则需要绕一大个圈,她没让李睿送她回家,坚持说送到公司楼下就好:“你赶紧回公司忙吧,耽搁你这么久我都不好意思了。”
李睿替她打开后车门:“不用这么见外,我没觉得麻烦。”
一路上他始终没说话,后面一大一小很热闹,没有遵循三岁一代沟的定律,十分有共同话题似的,这个熟悉度,绝不是朋友的妹妹那么简单。
十五分钟后,来到宴森楼下,宴随道了谢,带着傅明灼下车,出于礼仪,她目送李睿离开。
李睿没马上起步,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两下,作出决定,他摇下车窗:“阿随,我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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