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思绪往以前飘了一下,道:“一开始,我希望她能自己想起我,后来发现这是种奢望,便懒得去提醒她了,更懒得去告诉她。”
“那现在呢?为什么急急忙忙赶过来?如果我肯告诉她,你们不是有更多交集了吗?”
“我现在和她的交集更好。小时候的事没有提的必要。而且,小时候,她看另一个人更重要。”
薛之乔捏了捏手里的咖啡豆,觉得有点瘪,皱了皱眉,将它们扔进了垃圾桶,然后示意欧阳继续。
“她是个死心眼儿的人,从小装进心里的人始终忘不了。最近我不巧地发现那个人的名字不巧地叫做季凡。而这个季凡最近又不巧地从瑞士跑到国内发展,不巧地碰到了羽沐。更不巧地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一切。”
薛之乔定定地看着他,道:“季凡?哪个季凡?”
欧阳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笑,道:“你和我都认识的那个季凡。所以,我也不想让她总是记得小时候的事,全都忘了才好。”
“他来干什么?他不接他的班?”
“他有资格吗?没有天分的话,他就永远只能是季凡而已,变不成季游。”
在福利院里对季凡的冷漠,此时又加上了几分不屑。
“他没有资格,难道你有?就算有,你真的稀罕?”
薛之乔的话更淡更冷,若是旁边有人,不知会不会觉得这二人是从地狱钻出来的鬼魅。
“为什么不稀罕?好歹是闻名欧洲的大画廊。我都快馋死了。”
欧阳故作拜金状,惹得薛之乔笑了起来。但这笑容又很快被收敛了起来。
“说正经的,离他们远一点吧。这么多年不闻不见,各得平静,那就老死不相往来吧。”
“我是说正经的,那个画廊我要定了。你喜欢不闻不见,你想要老死不相往来,那是你的选择。但你的心里真的不想见他吗?”
“不想。我现在过得很好,不希望和他有任何瓜葛。”
“这三年,我一直在他身边。”
欧阳试探性地看着她,她的疑惑与不安被尽收眼底。
“他近几年把画廊交给肖筱打理,自己到处画画。恰好我选择了一条和他相同的行程。”
薛之乔忍不住道:“阳阳,你到底想怎样呢?他们离婚了,你跟我都选择了妈,为什么还要纠结他现在的生活呢?”
“是你们的选择,不是我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决定好的,我只是被通知的一方。”
“你当时还小,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是你们所有人的自以为。他外面有女人,还有个只比我小两个月的儿子。我怎么不明白?只是因为年纪小所以就被剥夺选择的权利。”
薛之乔哑口无言地看着这个保护了多年的弟弟,突然感觉到他长大了。
“姐,”欧阳自觉语气重了,便缓和了态度,“我从来都没有怨过你,就连妈死后你把我送到福利院时我都没有怨过,因为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可是,他对我的意义不一样。我想要那个画廊,不是因为它多有价值,而是因为那是他所有的心血。”
薛之乔不屑地说道:“他所有的心血还和我们有关系吗?”
欧阳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总是不肯去看他的画,总是拿你已经判定的罪安到他头上,这样对他不一定公平啊。即使法庭判定一个人有罪,也不能说明他真的做过,只不过证据指向使法庭不得不做出结论。”
“这三年,你被他蛊惑了不少啊?”
“一涉及到他的问题,你就开始主观了。在他身边这三年,我看到的是真实的他。他不知道我的身份,他也以为我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我和他之间纯粹是真诚的沟通。”
“因为你爱他,所以你可以找任何理由去原谅他之前犯的错,去包容他所有的不应该。但是我恨他,我有理由有资格去否认他的一切,去抗拒他的一切。”
“算了,每次提到他都会吵起来。”欧阳决定结束这没意义的争论,“我担心的还是羽沐,她知道的越多,想的就越多,自己在心里为难自己。她不能知道季凡是她心里那个人,她不了解季凡。”
“你了解?”
“他不是画家,爸跟我说过,他的骨子里都是来自肖筱的商业遗传。我有直觉,他回国内应该是有别的打算,可能和七企有关。羽沐和肖杰是好朋友,如果卷进心上人和好友的战争,羽沐一定会受伤的。”
薛之乔觉得欧阳对季凡的认识有些极端了。“你对季凡有偏见吧?在你原谅季游的同时,把积攒的情感都堆积在季凡身上,这样对他是不是不公平?上一辈的错误和他无关。”
欧阳无谓地说道:“随便吧,反正我也只是直觉,也许真的对他有偏见也说不定。”
其实他是不想和薛之乔再争论些什么,因为每次争论都能持续好几个小时,而且没有结果。
“好吧,争得嘴都干了。可是,关于羽沐,你确定她愿意躲在你造的结界里?你认为真相交织的世界有很大的杀伤力,可是,也许她更愿意自己去面对现实自己去做决定。”
欧阳沉默了,有人推门进来,门口的风铃尴尬地响了起来。
薛之乔敛了敛神色,笑盈盈去招待客人了。
两对情侣说去包间,她招招手叫来小q让他带他们过去,回头看看欧阳,正欲说话,欧阳却摇了摇头。
她知道他要走了,他从来都没有坐下来和她吃饭喝茶过,只是说完自己要说的话便离开。
她点点头,看他在风铃笨拙的舞步中离开,内心有些怅然。他是她最爱的弟弟,曾几何时,他已不再像她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