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撮鸟!洒家吃玩酒也不得安生!兀那和尚,你到底要干什么?”
和尚不答,见那仆人借人发招,不慌不忙,左脚朝附近的凳子头一磕,那长凳立刻立了起来,正迎上飞来的店小二;一人一凳砰一声撞在一起,店小二最后同和尚一般,睡在了凳子上,只不过一个睡的稳稳当当,另一个睡上去之后,头晕脑胀,很快就摔了下去,半天没有爬起来。
这个时候,和尚才慢慢悠悠地回答那大汉的话: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贫僧只是讨口饭吃!”
大堂众人纷纷暗骂,这是哪门子讨饭?分明就是来找茬的!不过众人大都看出这和尚不凡,而且他惹上的那六人均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干脆报了一副看热闹的态度。
此刻店掌柜已经带人赶来,身后七八名貌似武林高手的人;店掌柜阴沉着脸,冷冷对那和尚道:
“和尚,某家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在某家这里撒泼?”
这店掌柜竟是个武林中人,众人大都认识。低声议论起来。
董婉儿低声向于清介绍道:
“姐姐,这是宾香楼的掌柜‘阴魂手’孙冷横,在江湖上也有一号,不属于龙门镖局,也不属于燕家;仗着这酒楼,在燕京城有一号。”
于清云淡风轻的点了点头,没什么兴趣;范灿追问一句:
“姑娘可知锦衣公子和四位大汉是何方神圣?”
董婉儿微微摇头,答道:
“我对关西道上的武林人物不太熟悉;这老者出手灵巧迅捷,倒有几分本领,好像是金蛇缠丝手,这门功夫江湖上有数人精通,均在江湖上有些名;但是从未听说过哪位做了别人的奴仆!”
听董婉儿不认识这几人,范灿微微有些失望;不过他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低声对于清二姝道:
“董姑娘,师妹,这边不安生,咱们换个地方吃饭吧!”
于清正要点头起身,董婉儿赶忙拉住他道:
“姐姐,待会再走也不迟,这和尚可恶而麻烦,咱们看看孙冷横如何对付他!”
说话间,小姑娘瞪范灿一眼,责怪他出点馊主意。
范灿微微一笑。不再答话,却未再起身;于清不愿拂董婉儿意思,点头答应。
锦衣公子主仆和四名关西大汉见店掌柜来到,不再答话,看孙冷横对付和尚。
和尚闻听孙冷横喝问,躺在凳子上懒洋洋答道:
“孙施主,贫僧前来化缘,何来撒泼一说?”
说着顺手从怀里又摸出一条鸡腿,咔嚓一口咬了一半,嚼的不亦乐乎,完全没注意自己是在和人搭话。
孙冷横冷哼一声。对锦衣公子和关西大汉拱手道:
“这位公子,四位大侠,孙某要要好好招待一下这位大和尚,还请六位暂时移步;今日扰了几位雅兴,孙某抱歉,今日酒水全免,算是给诸位陪个不是!”说着吩咐店小二在别处找两张空桌子,并且上来一模一样的酒菜;锦衣公子和关西汉子各自谢过;宾香楼效率很快,吩咐下去,很快就安排好,无巧不巧,两张桌子均在范灿他们不远处,不过众人并未注意到这三位。
孙冷横能在燕京城三大势力的夹缝中争得一席之地,自然不会被一个邋遢和尚的无赖手段唬住,更不会好好招待和尚来结善缘;若是这般,明日里燕京城大庙小庙的和尚悉数赶来,用一般的理由,宾香楼只怕就要关门大吉了。
“和尚,孙某对你一忍再忍,你当真要和孙某过不去?仗着手底下有几分功夫,就看不起在座群豪么?”孙冷横说着,随他来的五名劲装汉子散开将和尚团团围住。
和尚眼里闪出几分精光,脸上依旧不以为意,三下五除二啃完,噗的一声将鸡骨头吐在桌子上,口水四溅,顿时打消了太多人的食欲。
孙冷横勃然大怒,高声喝道:
“你这野和尚,敬酒不吃吃罚酒,欺人太甚!诸位都看清楚了,不是孙某不义,是这厮无赖,孙某不得已出手拿住他!”
说完之后,孙冷横一挥手,两名劲装汉子欺身而今,如刚才那二人一般动作朝和尚抓去,只是这二人的功夫不知要高出多少。都有武林二流的本领,其中一人出身淮南鹰爪门,手上功夫碎石裂碑,不可小觑。
面对劲风呼啸的捉拿,和尚依旧是阿弥陀佛乱喊,并不出手抵挡;众人见这和尚托大,甚至不在意鹰爪功夫,有的暗暗惊叹,有的暗暗嘲笑;要知鹰爪门在江湖上独树一帜,靠的就是大力鹰爪;眼前这名鹰爪门弟子虽然只是二流身手,但是若无顶尖的外家硬功,谁也不敢硬抗这一招。
和尚似乎就敢;当众人以为和尚就要血溅当场时,这和尚突然对着那二人哈哈一笑。
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攻势猛烈的二人突然呆立原地,似乎受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遭遇,惊骇地看着犹在悠闲的和尚。
酒楼一楼大堂里霎时间鸦雀无声,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不只是孙冷横,锦衣公子主仆和四个关西大汉个个身形一震,身上的气势激增,似乎要给自己壮胆子,抗衡这和尚带给自己的巨大压力。
这些人眼界非凡,明白这并非什么妖术,而是以声音打穴,刚才和尚那一笑就是以声音点了两人的穴道;若非有登峰造极的内力,绝不可能施展出这种传说中的功夫!
于清只若未睹,甚至有些无聊;范灿见识心思与于清不同,眼里闪过几分异彩,对这和尚又添了几分好奇;董婉儿长大小嘴,同样未料到这和尚如此强势;这份工夫,只怕古星移也远不能及。
孙冷横瞳孔连连收缩,虽然不愿示弱,语气明显弱了五分:
“你,到底是什么人?孙某与阁下无冤无仇”
“阿弥陀佛!”和尚一声佛号,打断孙冷横的话。
在场众人直觉的一声狮吼般的高喝传入耳边,脑中一片空白之后,突然前所未有的清醒,甚至生出神清气爽的感觉,如沐春风。
“少林金刚狮子大悲吼!”有人惊呼道“这位是少林派的高僧!”
锦衣公子主仆和关西汉子均是识货之人,再不敢托大,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和尚身上,眼里甚至多出几分尊敬。
孙冷横呆立当场;大和尚站起身来,整个人气势大变,如同罗汉在世,高声道:
“孙施主和贫僧无冤无仇,但是京西陈家村陈发财施主一家五口人对贫僧有施舍之恩!施主此时可知贫僧来此的目的了么?”
在坐众人不解,那孙冷横听到陈家村时身子微微一颤,面不改色,冷声喝道:
“什么陈家村?孙某怎知?”
和尚暂不理他,对周围疑惑不解的人群道:
“诸位施主,贫僧月前从京西陈家村路过,得陈发财施主施舍,感激不尽;数日前路过旧地,本欲一拜,但贫僧去时,物是人非,阿弥陀佛,陈施主一家五口人在两个时辰前遭人残忍杀害,死状惨不忍睹;据贫僧检查得知,陈施主是被人拿来练习一门邪恶的武功,活活抽筋断骨而死!阿弥陀佛!”
和尚说到此,已经有人受不了了,高声询问:
“大师,这功法以活人为引,丧尽天良,敢问大师是什么邪恶功夫?大师可曾找出那幕后之人?”
此刻范灿、于清和董婉儿知道此事蹊跷,分出几分注意力。
锦衣公子和四名关西大汉不再对和尚有嫌恶之色,静等他说下去。
孙冷横见很多人望向自己,满是警惕和质疑,不由冷哼道:
“你这和尚来我店里作祟,不会以为孙某是你所说的杀人凶手吧?但和尚只怕要是失望了,孙某近日一直在城里,本店诸人和几位常客可以作证!”
众人微微一愣,敌意去了几分,他们本是局外人,对内情毫不知晓,只能听两人争执;此刻不远处一个打扮讲究的五十多岁老者壮着胆子大声道:
“在下郑瑞国,就住在附近,可以为孙掌柜作证,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店里!”
孙冷横对那人拱了拱手表示感谢,对众人高声道:
“诸位可曾听到?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去左邻右舍打听!”
众人听闻已经信了八分,不由把目光转向和尚,看他有何说辞。
和尚面不改色,喧声佛号道:
“南无阿弥陀佛!孙施主,贫僧何曾说过你便是凶手?”
“这”孙冷横和诸人均一楞,未料到和尚会如是说,孙冷横到底深沉,冷笑道“既然如此,大和尚为何要来孙某店里撒泼?是要戏耍孙某吗?”
孙冷横被人证明清白,向前紧逼一步,虽然知道这和尚深不可测,但他不相信众目睽睽之下这和尚会向自己动手。
和尚不慌不忙,道:
“贫僧前来,自然是向施主化缘!孙施主可否等贫僧把话说完再赶贫僧?”
众人对和尚刚才提到的事十分好奇,纷纷要求这和尚把话说完,孙冷横见自己稳住了场子,微微放心,不再阻拦:
“大和尚说吧!但孙某希望你说完之后,对今天这事给出一个解释!”
“阿弥陀佛,施主别忙,贫僧理会得!”和尚坐回桌子上,对被点穴的二人挥了挥破僧衣,两人身子一震,经脉通畅,只是差点摔倒在地;他们虽然不能动弹,眼脑耳无碍,将刚才的事听得明白,赶忙一歪一斜退到一边。
“大和尚快说!到底是什么人干的?”有人喊道。
“据贫僧探查,陈施主中的是‘搜魂掌’,诸位对此不陌生吧?”和尚显然是对江湖人所说。
关西大汉四人微微变色,其中一个灰衣汉子沉声道:
“搜魂掌要以活人练功,将生者抽筋拔骨,利用死者的恐惧练就掌法的阴辣;此掌法乃当年的魔教长老搜魂老鬼所创,极端的阴险毒辣!若中此掌,不出半日,即会全身腐烂而死!当年此人以此横行江湖,掌下亡魂不计其数;然天理昭昭,报应自在,这厮在伏牛山作恶时遇到了狂云刀客,被斩于刀下!”
众人闻听,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但江湖传闻,搜魂老鬼死后,此掌法失传;”灰衣汉子接着道“不知大和尚可否确认见到的真是搜魂掌?”
此刻众人的注意力大都放在了和尚身上,和尚点了点头:
“贫僧可以确认,施主不必多疑!”
灰衣汉子不再说话,孙冷横眼里闪过几分狠辣,嘴上却道:
“大和尚可知那是何人?可曾追上那人?”
邋遢和尚道:
“贫僧托人安葬了陈施主之后,即四处打探凶手的下落,与昨日终于发现了些蛛丝马迹!”
未等孙冷横说话,和尚追问道:
“孙施主号称‘阴魂手’,想必对‘搜魂掌’这同类功夫不陌生吧?”
孙冷横冷哼一声:
“那又如何?难不成你以为是孙某修炼了那邪门功夫杀人害命了么?”
“贫僧再问一句,施主对‘孙冷纵’这个名字不陌生吧?”
孙冷横闻听,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
“家兄名讳孙冷纵,不知大和尚说的可是家兄?不过,孙某提醒一句,家兄五年以前已经过世!”
众人见这二人一问一答,莫名其妙。
和尚并不着急,只是摇了摇头:
“孙施主,你可知今日贫僧来向你所化何缘么?”
“说!”
“希望孙施主能将令兄交出来,废掉那惨绝人寰的功夫,不要再滥杀无辜!”
哗,大堂里一片哗然,众人大致明白了什么事;和尚以为是孙冷横之兄孙冷纵修习了搜魂掌,故而前来要人;而孙冷横则说其兄已经于五年前故去。
“放肆!”孙冷横厉喝,指着和尚骂道“你这贼秃,明知家兄已逝多年,还满嘴诬蔑!别以为你有几分功夫,就可以肆意侮辱我;八家将何在?随我将这贼秃拿下,以祭家兄在天之灵!”
说完之后,不待和尚答话,孙冷横摆出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架势,晃双掌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