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看看哈尔, 过了片刻之后说:“梦想是要有的,不然和咸鱼又有什么区别, 加油。”
哈尔用力地点点头,“嗯, 努力,死之前脱处脱单,也好了无遗憾地去投胎。”
“你为人续命,有违天道, 死了就是魂飞魄散, 哪里来的下辈子让你去投胎。”六娘拉着兰德起往外走, “这么好的月色, 多看看吧。”
续命哪里来的这么容易,要是容易, 望乡客栈的老板早就用了, 哪里需要酿酒来换寿元,弄得这么小心翼翼。续命的事儿有违天道规则, 动作大了,很容易被天道发现了, 轰隆隆,雷劫不是摆着好看的。
在院子里看月很美,大大的月亮挂在苍穹之上,清晖遍洒三界交汇处的每一个角落,沐浴其中,吸收月之精华, 仿佛置身于温温的泉水里,舒服得每一个毛孔都舒展了开来。
“晒着这边的月亮比太阳还要舒服。”六娘靠在兰德起的身上,脸对着皓洁的月,闭着眼睛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兰德起并不沉醉于吸收月华中,他把玩着六娘纤长的手指,默默地没有说话。
擦擦擦的走路声在寂静中非常清晰,六娘眯着眼睛往传出声音的地方看,看到哈尔正在走近养育长寿木的花盆,长寿木的果实具有很强的粘合能力,被丹师奉为上品凝丹剂,太上老君的兜率宫需求量就很大。
作为凝丹剂,当然还有别的作用,比如当某个妖怪要献祭自己的生命时,可以很好地将本不属于对方的生命力粘合在那人的身上。
至于怎么做,“每家每户”流传下来的方子不一样,传承的东西有好有坏,就要看承袭者怎么选择了。
哈尔蹲在花盆前,充满希冀地看着花盆里面在月华中摇曳着叶片的长寿木苗苗。
“听他们说小白白生病了,癌症,很快会死的。”哈尔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小苗的叶片,一触即离,就怕打扰了月光下的小精灵。“他当初救我一命,现在就当我还给他好了。”那么喜欢他,怎么愿意看他年纪轻轻地死掉呢。
六娘闭合上眼睛,静静地靠在兰德起的身上,不再说话。
三界交汇处的月啊,久远以前就这么静悄悄地悬挂在天上,看过生老病死、见过爱恨情仇,时间如指缝里的沙,转瞬间就消失不见。
当苍穹上的月“duang”地和太阳交换了位置,又是新的一天。
秦深考虑了一晚,告诉了哈尔答复,“长寿木果苗可以给你,当你发现没有用处的时候,可是要还回来的。”
早晨的时候六娘对他说哈尔要长寿木果苗的原因,痴情人最伤不起,就让他拿着树苗试试看好了,总好过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死去。换位思考一下,秦深自己就做不到,他不是也想尽办法给章俟海续命,温和的手段虽然不是立竿见影,但总好过手段激烈到玉石俱焚。只不过每个人的选择不同、际遇不一样,秦深用的办法,并不是每个人都适用的。
哈尔没有想到会是这么容易,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够不断鞠躬,秦深让他别弯腰了,看着都累。哈尔站直了腰背,但还是不断点头,他从口袋里拿出个寿元球恭敬地放到吧台上,“老板,十年寿元。”
十年寿元的寿元球流动的光彩更加莹润,散发着生机勃勃的力量。秦深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笑着说:“拿回去吧,给我一年就好,我有规矩,就要一年。”
哈尔惶恐不安,“可是长寿木果太珍贵了,就给一年是老板吃亏了。”
“寿元更加珍贵,拿回去吧。”秦深说:“长寿木虽然珍贵,但哪里比得上性命的重量,祝你心想事成。”
至于六娘和他说的,哈尔对月许的愿望……日太阳什么的,真是妖有多大胆,愿望就有多大啊。
长寿木果苗秦深已经拿过来了,连着花盆一起给了哈尔,看着哈尔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秦深问出了心底的疑惑,“白鲸生活区域不在华夏一代啊,按理说你应该是外国人,怎么成了华夏本地妖?”
哈尔的视线没有离开花盆,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客栈、去找他的太阳。按下急躁的情绪,面对秦深的疑惑,哈尔还是恭恭敬敬的,“我家祖辈很早就离开了原来的居住地来到了华夏,我身上还有白鳍豚的基因呢,不过那是我奶奶的奶奶的奶奶了,遗传到我这儿已经很淡薄,从我原型上看不出什么来。”
“哦,原来是这样,那古时候的入境、移民手续肯定没有现在复杂。”
哪里是复杂,古时候压根没有,只要穿过了信仰壁垒就可以在华夏定居了。华夏大地包容万物,像白鲸哈尔这样祖籍国外的妖怪,千千万。
厨房里传来了香味,属于海鲜鲜甜的味道,五月底,东洲市所属海域即将进入休渔期,很多海鲜在市场上就难觅踪影了,还不趁着有的时候好好吃上一顿的,三指宽的带鱼裹了鸡蛋糊油炸、带子的虾爬子清蒸、梭子蟹和年糕同炒、小牡蛎做饼、文蛤打汤、大黄花鱼红烧、 新鲜的海兔放了尖椒爆香等等。
海鲜的香味,岂是小小厨房关得住的,味道弥漫开来,馋得人口水直流。住在大堂里的几位客人不断伸头去看厨房的位置,有个客人实在是忍不住了,擦着口水扬声问老板,“什么时候上菜吃午饭啊,要饿死了?”
“快的快的,别急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秦深后仰了身子问厨房里的人,“什么时候可以开饭?大家闻着味道快要等不及了。”
六娘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快了快了,还差最后一道汤没有做,有些做好的先上。”
话音落,六娘姐妹便端着盘碗从厨房里鱼贯而出,放到了客人们面前的桌上之后,客人开始大快朵颐,看得秦深都饿了。
问六娘,“我们的什么时候好?”
“汤做好了就吃,老板别心急嘛。”
“好吧。”哪里是心急了,是眼馋了。看向哈尔,好像没有被美食诱惑的样子,“不留下吃午饭了?”
“谢谢老板,我急着去办事儿,就不多留了。”哈尔抱着花盆向秦深鞠躬,“老板再见。”
“再见。”希望你的选择是值得的。
东洲市第一人民医院十二楼的病房外,抱着花盆的哈尔踌躇不定,盯着门板看了好一会儿,“你好,你和我很熟悉的,我可是你养的鱼。”哈尔猛地摇头,“这么说会被当神经病的,不行不行。”
退了几步,猛地转身去了卫生间,推开了所有隔间看没有人了,哈尔才对着镜子预演。
解开领口的样子不正经,哈尔忙扣上扣子,拧开了水龙头手上接了一点水,用水抚平了毛躁的头发。一切看起来都妥当之后,哈尔一本正经地对着镜子,把镜子里的自己当了小白白,“咳咳。”清清嗓,哈尔深情地说:“白阳,你大概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很久了。听说你生病了,我过来看看你,这盆植物送给你,祝你早日健康。”
“不行不行。”哈尔懊恼地摇头,“显得太冷漠了,会不会感觉不好接近?小白白喜欢热情的人。那就……”
“砰!”隔间的门猛地被推开,领口大开、头发散乱的哈尔扶着门框,“小白白还记得我吗,你十三岁的时候下海玩救了一条被网子困住的白鲸,那就是我,我现在过来报恩了。不用太感动,为你续命是我应该做的,谁让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十七年前,哈尔初入江湖,不知道人间险恶,误入绝户网挣脱不了,还蠢的忘记了可以化形,差点儿就成了白鲸十八吃。是当年还幼小的小白白救了他,为他割开了渔网,厉害得如同从天而降的的王子。
自此,哈尔欠下了因果。开始想方设法想要报恩。
巧合地成为了海洋馆的白鲸,好吧,哈尔承认自己动了歪脑筋,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巧合的事儿。那时候白阳新上岗,成为了白鲸饲养员,白阳因为一腔热爱进入的这行,很多都不会,要不是哈尔配合早就被开除了,自此一人一鱼配合默契,扬名华夏。
想起往事,哈尔惆怅又甜蜜,甩着脑袋从隔间里出来,“态度太轻浮了,小白白不会喜欢的。怎么办才能够说服他配合我为他续命呢,唉,为他续命我就要成为死掉的白鲸了。美人鱼为了王子变成泡沫的,多么浪漫啊,为什么我是成为一堆烂肉啊,真是不公平,明明大家都是鱼。”
“因为童话故事里,都是骗人的。”
哈尔吓死了,僵立在场,不敢动弹,可是卫生间里的墙皮贴着满满的瓷砖,瓷砖擦得干干净净,倒影出高大身影正一步一步靠近了自己,温热的气息扑到自己冰凉的后劲上,鸡皮疙瘩全都因为紧张冒了出来。
哈尔哭丧着脸,“我明明检查了所有的隔间!!”
“你放拖把的那边没有看。”
“……哦。”放拖把扫帚的地方不是非常拥挤吗,怎么藏的进人。不,不对!哈尔控诉,“你偷听!你为什么要躲到放拖把的隔间里,做贼啊。”
饲养员白阳说:“习惯了。”
哈尔:“……”
“你经常在闭馆后偷跑去厕所,有几次我恰好在里面,在你进来之前,我就会躲到放拖把的隔间里。”
哈尔:“……”马甲早就掉了啊。
轻笑出声,白阳抬起手,悬在哈尔的肩膀上空,想要放上去又不敢,三十岁的大男人了犹犹豫豫得仿佛个小姑娘,突然喉咙很痒,肺的位置非常疼。手无力地搭上了梦寐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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