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神容易, 送神难”,说的就是仲春景这样的, 看他名字起的春暖和煦,本人却是个水火不入、油盐不进的, 当秦深亮出妈妈秦静那把大砍刀比划的时候,仲春景直接往前走了一步,抓住秦深的刀放到自己的肩膀上,
在秦深莫名其妙的目光中, 软倒在地, 强势碰瓷。
秦深无言以对, 用刀刃戳仲春景, “碰瓷没用,住店一定要付钱。”
仲春景昨天就支付了一天的房钱, 要了个最普通的单间, 想要滞留要么继续续费住店、要么在退房前直接圆润地滚去凡间。
仲春景讪讪地从地上爬起来,“我就是看地上太干净了, 忍不住近距离体验体验。”他就是耍赖不想讹诈,少花钱, 肉疼。
秦深问:“然后呢?”
仲春景竖起大拇指,“真干净。”
“谢谢夸奖。”今儿个轮到王乐彬和黄三尾这组打扫大堂卫生,听到夸奖,黄三尾羞涩地表示谢谢。
仲春景,“……”不是真心夸奖的好吧。
“三尾,你拿错拖把了。”秦深突然指着黄三尾拿着地拖把说。
黄三尾一脸疑惑, “啊?没有吧。”
秦深认真地点头,“你肯定记错了,这把就是打扫厕所的。”
黄三尾实诚,他低头打量着自己握着的拖把,看了又看,确定自己没有拿错,“老板,不是啊……”
“就是拿错了,三尾我们进去换。”王乐彬插了进来,抓住黄三尾的手,把人拉走了。
打扫卫生的两走了,秦深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是挺干净的。”
仲春景忽然觉得浑身发痒,贴着后背衣服的皮肤叫嚣着,背部皮肤恨不得从身体上跳下来,立刻扎进水里,洗上一千遍啊一千遍。
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仲春景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天网app准备转账,“老板,我再续一天。”
住客栈的费用太贵,一次性付了房费肉疼到窒息,公款花的也疼。
从洪烨口中,秦深了解了一些瘟神的怪癖,冬瘟神有严重洁癖,从他一丝不苟的穿着、梳得板板整整的发型上就可以窥见一二。仲春景是带着任务穿过无尽海来到人间的,总要完成任务之后才能够回去。
秦深说:“客栈关门歇业了。”
仲春景夹着公文包直接转身走人,“那我回九重天。”
秦深“呵呵”,还挺有个性。“不歇业了,你钥匙也没给我,把房钱付了,就继续住吧。”
仲春景勉强让自己露出笑意,一张脸扭曲着,忍受着背上万蚁噬咬般的痛苦,转了账之后就火速离开,脚底磨擦地面,仿佛产生了一阵青烟。
秦深遗憾地摇摇头,灵机一动产生的想法,没有成功,有些可惜。
等仲春景走了,王乐彬牵着黄三尾过来,“老板,我们配合得怎么样?”
“不错,小王的反应能力打满分。”秦深不吝啬于夸奖,但同样觉得黄三尾纯真的品质很好,“三尾纯真自然,也要打满分。”
有了秦深的夸奖,黄三尾因为方才没有及时配合老板而生出的忐忑消失了,腼腆地说:“我以后会努力改变自己的。”
“没事儿,一直这样挺好的。”秦深说:“你们和郭跃、姬无涯他们忙了一天挺幸苦,打扫完了就早点去休息,明天还要忙呢。”
“嗯嗯,那老板我们拿了晚饭去屋里吃了,吃完了早点休息。”
“去吧去吧。”秦深说完了转身进了厨房。
不是每天的三餐都是一块儿吃的,也有如今天这般各吃各地,没有哪一个时刻如同吃饭的时候更加容易增进感情了,秦深是个好老板,体谅员工想要独处的心,毕竟单身狗看人秀恩爱很想递刀子的。
厨房里,丢丢找了一张小板凳坐在婴儿推车前玩着弟弟,捏捏大点点的爪子、捏捏他的小脚丫,简单的互动却是丢丢最喜欢的事儿,乐此不疲。被玩的大点点发出充满奶香味的笑声,坐在推车里的他,就像是大号的雪媚娘,里面的馅儿一定是快乐、可爱和无忧无虑。
今儿个章俟海掌厨,做的不是他拿手的肉酱蘑菇意大利面,而是海鲜烩饭,除了饭之外还有七分熟的牛排、冷切生食的牛肉片、牛油果鸡肉色拉等等,今儿个他们换换口味,在家吃西餐。
章俟海在国外待过,做菜多偏于西式,不说多好吃,但出自于他高级审美的摆盘绝对的赏心悦目,生食的牛肉片平铺在圆形的平盘内,鲜红的牛肉片上是绿色的苦苣和对开切的小西红柿,黑色的小圈是腌制的橄榄,里面还洒了黑胡椒和海盐,淋了橄榄油,光从视觉上,这道菜秦深就打一百分。
章俟海说:“先送去房间,我这边的海鲜烩饭马上好了。”
秦深凑到章俟海的背后,支着脑袋看锅里面的海鲜烩饭,透明的锅盖上布满了水珠和水汽,朦胧了里头烩饭橙红的颜色,大虾已经转红、青口已经开口,鲍鱼肉质收缩、十字花刀更加的清晰,鱿鱼圈褪去了生涩变得紧实而富有弹性,海鲜鲜甜的味道和米饭的清香随着蒸汽从锅盖的气孔内冒了出来,萦绕在身周不散。
比海鲜烩饭还要迷人的是守在灶台前高大的男人,秦深发现,穿着衬衫做饭的男人染上了烟火气,变得更加帅气。靠近了在章俟海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秦深说:“遵命,我的章先生。”
锃亮的油烟机金属面倒映出两个人的身影,在倒影中,秦深的眼睛清亮有神,看自己的目光充满了欣赏和赞叹,章俟海整个人更加柔和,看着倒影中的自己,惊讶的发现,笑容柔和的仿佛另外一个人。
章俟海老半天没有反应,秦深伸出手指在他的脸上戳了一下,脸颊凹陷了进去,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坑,幼稚秦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又戳了两下,“我发现你的脸和你小儿子的一样柔软。”
章俟海失笑地握住他的手,无奈地说:“别闹。”
“我又没有闹,很正经的事情好吧。”秦深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两位爸爸身后,丢丢看了看他们的重叠在一块儿的背影,转身伸出手指在弟弟的脸颊上戳了一下,软嘟嘟的面颊像是最嫩滑的补丁,颤巍巍。
丢丢高兴地眯了眼睛,小声地说:“爸爸说爹爹脸颊柔软好摸,感觉出错了吧。”
秦深所感受到的柔软感觉,不是不知事的小儿懂的。
秦深一家四口是在外面露台上吃的饭,小圆桌子摆出来,点了个小小的圆形熏香蜡烛,是甜蜜的橙香,仔细闻里头竟然有着若有若无的酸橙味道,酸香味促进人的食欲,令秦深食指大动。
“竟然还有战斧牛排,在厨房的时候我怎么没有看见?”秦深先端着菜去露台的,然后又给大点点喂了奶,喂个奶的功夫,章俟海就将剩下的饭菜端了过来。
吃了奶的大点点不喜欢平躺着,就喜欢爸爸或者爹爹抱着,不然就哼哼,大声地表达自己的不满。抱着孩子的秦深单手拿筷子吃饭,没法子用刀叉,是章俟海切割好了牛排之后,叉了一块喂给秦深的。
牛排煎的程度刚刚好,嫩的牙齿一咬就陷入了肉的包裹中,再轻轻用力咬下去,香浓的汁水在口腔内蔓延开来,黑胡椒的酱汁是秦深最喜欢的味道,“嗯~”了一声,眯起眼睛享受地说:“章先生你的手艺太好了,我的味蕾被你征服。”
“不是我做的好,只是因为吃这些的是你。”章俟海自己也吃了一块,眉头轻蹙,牛排老了,根本不是完美的七成熟,“我再练练,争取给你做出最好吃的牛排。”
“你做的就是最好吃的。”
“咔哧咔哧”餐刀刮着盘子发出难听、刺耳的声音,丢丢正和刀叉较近呢,在爹爹手中灵活自如的餐刀到了他的手里变成了大刀大斧,根本控制不好,力气小了割不开牛肉、力气大了就刮盘子了……懊恼地放下了刀叉,丢丢盯着牛排不知道怎么办。
注意到爸爸和爹爹看向了自己,丢丢羞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我不会用刀叉。”
秦深大大咧咧地说:“没事儿,爸爸也不会。”手上的筷子动了动,“华夏人用什么刀叉,用筷子不是很好,宝贝,咱换筷子吃。刀叉切出来的肉丁点儿大,哪里有用筷子夹起来直接吃的爽,一咬一大口。”
“爸爸。”丢丢不满意地喊。
秦深笑着说:“爸爸是教不了你怎么优雅了,让你爹爹来。”
丢丢鼓励爸爸,“我们一起学。”
“啊啊~”大点点奶声奶气地发出声音,彰显自己的存在。
秦深拍拍小儿子,示意大儿子看自己怀里面的肉坨坨,“你看,爸爸没有手。”
丢丢遗憾,“好吧。”
章俟海已经挪动了椅子坐到了丢丢的旁边,温声地教导孩子怎么握刀叉、怎么使力气。不过是一种有别于筷子的餐具而已,左右手共同协助的,掌握了技巧之后很快就能够用起来,筷子都可以玩得溜溜的,更别说是刀叉了。
但……丢丢羡慕地看着爹爹,“我的动作不好看。”
章俟海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优雅、从容,赏心悦目。
章俟海安慰孩子,“丢丢现在还小,等长大了,就非常好看了。”
动作要优雅,有了一张好脸、一副好身材外,还要人生阅历的不断积累,久而久之,哪怕动作看起来豪放粗鲁,好看又有内涵的人做起来,便是洒脱自然。
丢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暂且还不明白,吃饭而已,怎么还和长大有关。
沿着露台有一圈地灯,灯光的颜色是舒心温暖的黄白色,不甚明亮,但情调十足,装好了后这还是第一次使用,感觉非常浪漫。
临水平台那边的光,给娉婷的荷花镀上了柔软的颜色,在荷花丛中,水鬼小喜和蚌精珠珠用一张大荷叶当桌面,粉嫩的荷花花瓣当餐具,吃着属于她们的晚饭。新鲜的小鱼小虾、嫩嫩的白藕为菜,清晨花瓣上的露水收集起来放在蚌壳内为饮,盈盈笑声柔软了冬日冷冽的风。
客栈内、客栈外,大家都很快乐。
每天都是快乐的,哪怕快乐的有些忙碌,秦深把三界交汇处冻得结结实实的泥土用煮开的水解冻,水是井水与虚度原上的雪水一比一混合而成的,两处不同的水肉眼看起来没有任何分别,细究起来,却又有天差地别,这就是修真之中炼丹一道的魅力。
解冻捣碎成烂泥的三界交汇处的土壤还要加入彼岸花的花瓣,早就被冷冽的风风干的花瓣轻轻一碰就会零落成泥,加入到烂泥里搅拌很快就消失不见。
泥冻得结结实实,秦深半天功夫也就捣烂了拳头大的两块,看院子里,郭跃一个人就可以对付半人高的泥。
同样身为男人,秦深有些受到打击,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身为人类就不要和精怪比了。
闹钟响了,秦深放下塑料桶和木棍,拿出手机关掉了闹钟,随后打开直播软件,白水观祈福法会快要开始了。
今天是冬瘟神住店的第三天,仲春景也不知道哪根筋出了问题,自那天洁癖大受打击之后就赖在房间不出来了,饭菜让送去房间,拿着公款公然在客栈吃喝,按照秦深的性子真想投诉仲春景的下凡不作为。
奈何,瘟神殿没有开通投诉热线。
投诉无门。
冬瘟神赖在客栈不动弹,秦深时时刻刻关注新闻,外界的情况可不容乐观,病毒变异太快,令人束手无策,研制疫苗的进度进入了瓶颈。
应对这场劫难,社会各界发动力量祈求早日平安,宗教界同样如此,滨海省以白水观为首,在今日也就是农历十五举办祈福法会。
屏幕内的视频正在加载,同时段上线的人太多,进入直播间还要排队。
排队的过程中,秦深脑海中各种想法纷纷,他和洪烨商讨了送瘟神的办法,商量之后觉得非常可行,目前正在准备中,捣烂的三界交汇处的冻泥便是制作线香的基料,在客栈初步处理之后会送去医馆,进行再加工。
至于怎么送瘟神,明天就知道了。
白水观祈福法会在十五当天十点十二分三十六秒的时候准时开始,精准到分秒,肯定是经过仆算的结果。
现在是九点五十,直播开始的时候。
白水观作为新时代下的老道观,建筑是旧的、传承是老的,但思想与时俱进,时刻跟着国家意志走,原病毒没有肆虐前还组织了全道观去电影里看了《亲爱的,我的国》,正能量纪录片。莫琛为此还离开客栈回到道观一天,回来后,秦深见他在键盘上敲敲打打,问了一声才知道,观主张希??布置了任务,看了电影之后每个人写三千字的观后感。
作为观主的关门弟子,当然是要认真完成的。
扯远了,现在是在看法会呢。
“轻轻地捧起你的脸,为你把眼泪擦干……我们同欢乐,我们同忍受……我们共风雨,我们共追求……真心的为你祝愿,祝愿你幸福平安。”
排队速度很快,秦深的注意力刚刚扯远就被屏幕内发出的声音给扯了回来,就见屏幕里,立麦后站着个抱吉他的年轻道士正自弹自唱着《让世界充满爱》。
画风有些迷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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