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走去,来去匆忙。
“咦,温溪哥你出门了?”
“小秦,前段时间电视里放的发现湖伯墓的新闻你看了吗?”
秦深点点头。
湖伯墓在大江支流的山内发现,因为雨水不断冲刷,掩埋的土层变薄露出了墓室的一角,才让这个尘封千年的墓室重见天日。
湖伯墓就是当年困住白虎神君的那个墓,墓主人是个当官的,但并不姓海,已经发现的铭文中也没有与海有关的记载,也不知道白虎神君从哪里看到的海字。
温溪笑着说:“我跟着老师到这边来了。”
秦深激动地站了起来,“温溪哥你重新下墓了?”
温馨含笑点头,“对的小秦,墓中发现了很多破碎的古物,老师想到了我,重新让我进入了岗位,我虽然无法亲自下到墓室内,但我离它很近,我能够感受到它的气息。”
“恭喜恭喜。”秦深由衷地表示祝贺。
“在湖伯墓旁边发现了一些老东西,很普通的陶器、铁器,是要被处理掉的,我知道你喜欢这些,就给你邮寄了来,你看看。”
“嗯嗯,谢谢温溪哥。”秦深学考古就是因为喜欢研究一些老东西,看到不起眼的东西在自己的清理下慢慢呈现出自己的本来面目,说不定捡个漏,很有成就感。
通话结束,秦深迫不及待地将盒子打开,盒子大概有50*40*30那么大,打开之后里面是用报纸层层包裹住的老物件。秦深拿起其中一个包得圆圆的东西打开,露出沾满泥土的坛身,坛子巴掌大小、肚大口小,坛盖上有个小钮儿。
酒坛子兄弟果然和客栈有缘。
这个酒坛,深埋在地底不见阳光,擦掉表面的泥土之后颜色黯淡无光,毫无灵气。秦深带着去了中庭,让酒坛子宝宝看看,酒坛子宝惊讶Σ(⊙?⊙\"a,“这是我们的大哥宝贝,他怎么这样了?!毫无灵气,要不是我认识他的摸样,都不敢相信这是我兄弟。”
“从个古墓里面出来的,多年来未沾染的酒气的缘故吧。”秦深将酒坛子宝贝放到宝宝身边,“他现在这样,需要我做什么吗?”
宝宝用自己的坛身蹭蹭毫无反应的酒坛子,失落地说:“放在我们身边就好。”
“不需要酒吗?”
酒坛子宝宝的声音是难得的正经,不再耍宝卖乖,“他现在灵识已经散了,酒气对他没有用。谢谢老板,我把他埋在我们身边就好,也许会慢慢养回来的。”
秦深摸摸宝宝的坛身,“好,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说。”
“嗯,知道的老板,谢谢老板。”
秦深抿了抿唇,站了起来走了出去。绕过吧台的时候,六娘看他失落的摸样关切地问:“老板怎么了,不高兴的样子。”
“唉。”秦深叹了一声,“就是感觉酒坛子宝宝突然正经,有些难过。”
“那个失了灵识的酒坛真的是他兄弟啊,可惜了,器物产生灵智本就艰难,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够恢复。”
“谁说不是呢。”秦深在放着箱子的桌边坐下,“事情不可能十全十美,能够有缘得到最后一个酒坛已经是我的运气。”所以,不必强求。
在得知酒坛子宝宝说他是三兄弟之后,秦深就有了个一个大胆的想法,用他们酿造出吸引三界来客的酒水,还要奸商一把限量供应,勾得寿命悠长的老家伙们自愿将寿元拿出来换酒。
卑鄙吗?是的。
但秦深宁愿背着骂名也要这样做,章俟海的寿命有限,得到他亲生母亲的一年寿元只是治标无法治本,他们还需要更多、更多的寿元为章俟海续命。
秦深想过了,猴儿酒吸引妖、精,碧粳米酿造的米酒吸引人、鬼,长寿木酿造出来的酒水吸引天上的神仙……三个酒坛对应三种客源,做到广撒网、广“积粮”。
他还有一个附灵的铜甑,酒水蒸馏更加得心应手。
果然,现实告诉秦深贪心要不得,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达成所愿。
不过,事情无法做到完美,秦深可以一步一步完善自己的计划,慢慢实现。
打散心中的失落,秦深继续看温溪寄来的古物,一尺长覆盖满锈蚀的剑身、不知道干什么用的碎淘片一堆、一个木质的花纹模糊的腰牌……全都是不起眼的东西,毫无研究价值,捡漏这种事儿果然可一不可二,人不能够太贪心。
晚上章俟海回来,秦深和他说起这件事儿,还带着他去看了新来的酒坛子,随后两个人溜溜达达到临水平台,在放置在平台上闲来无事钓鱼坐的小板凳上坐下,秦深撑着下巴说:“想太多了不好,脚踏实地才是真的,开春之后先大片种植碧粳米做米酒,培育长寿木,事情一步一步来。我想,肯定能够得到寿元为你续命,不管我用什么办法。”
章俟海靠坐在他的身边,秦深的关心让他心中熨帖,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化成了一句话,“秦深,谢谢你。”
秦深摆摆手,“我跟你谁谁谁啊,是一条被子的关系,跟我说啥谢谢。”
秦深总是有办法打破章俟海的款款情深,破功成柴米油盐,充满生活气息。
两个人靠在一起,看着缓缓流淌的清河水,水流声潺潺,恬然美好。
“叮咚。”
手机响了,懒懒地靠在章俟海肩膀上的秦深伸手从兜里面拿出手机,“温溪哥说给我邮箱里发了个视频,让我看看。”
“什么视频?”
“我正在打开,解压缩一下,还挺大的。”秦深的手机性能优越,客栈网速惊人,近一个g的压缩包,下载和解压缩了不到五秒便好了,点开视频,画面内声音嘈杂。
这个视频是温溪拍的,他的手机不是很好,画面很渣,对准了一堆像是摆地摊一样从古墓里挖出来的古物,温溪的声音传来:“小秦,下午要打开主墓室了,这是个激动人心的时刻,看到了吗,来自全国各地的专家群涌在此,就等着此刻的到来。”
镜头一扫,不仅仅有考古行业的各位大拿,还有国家电视台的记者扛着“□□短炮”进行现场采访和录像,社会各界对湖伯墓关注度极高。
从周边情况看,这个墓并没有遭受到盗墓者的洗劫,里面的陪葬品保存完整,其出土物之丰富、数量之多实属罕见。而让社会各界为之沸腾的是,在侧墓室挖掘出大量的竹简,少说有上万枚,字迹清晰、保存完整,上面记载的文字很轻松就能够被解读出来。
这才是轰动世界的发现,竹简的发现填补了华夏历史的空白,将华夏文明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
侧墓室就是如此不同凡响,主墓室更是被人寄予厚望。
“小秦,这是一件考古界的盛事,是华夏文明的盛事。”画面抖动,可以想见握着手机的温溪有多么激动,“领导同意我们拍视频,只要不把关键信息传出去就好,我拍给你看,让你一同感受此刻的不同。”
画面内,准备工作已经全都做好,挖掘工作的主要负责人倒计时,“三、二、一。”
秦深坐直了身子,抓住章俟海的手,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看着视频的他随着口号身临其境,好似就站在挖掘现场,看着主墓室的墙壁逐渐被推开,微弱的光线下,他好像看到主墓室内站着一个人影,昂扬而立、挺拔苍劲,如苍松、如高山,在无尽的黑暗中屹立在墓室内。
这人身披血染残甲、脸覆兽型面罩,一双闭合的眼睛蓦然睁开,内里是历经世事沧桑之后的恬静淡然。
倏然,主墓室光线大亮,有白净如玉的片片玉兰纷纷落下,他耳边好像听到了章俟海的声音,一声又一声,“我宁愿为你死,我宁愿为你死……”
“秦深,秦深。”
秦深惊醒,什么主墓室、什么玉兰花、什么身披残甲的将军统统消失,他正和章俟海坐在临水平台的边缘,旁边是荷花的亭亭而立、面前是清水河的缓缓流淌。
“我怎么了?”秦深茫然地问。
章俟海擦着他的额头,擦掉上面细细的汗水,“你看视频太兴奋,人都陷入了恍惚,我喊了你好几声。”
“是吗?”秦深用力地呼出一口身体内的浊气,“我陷入恍惚,好像跟着走进了主墓室,看到里面有一位屹立不倒的将军。”
“你就是在看到温溪大喊里面有一位将军时陷入恍惚的。”章俟海吃味地说。
秦深拍拍他的肩膀,“哈哈”笑了两声,“章先生吃什么醋嘛,真有将军,那也是古董啊,一堆枯骨,哪里有你好看。”
手机上的视频已经放完,后半段秦深都没有看到,推动进度条移动再看一遍。
所有被允许拍摄视频的的人离现场其实有一段不小的距离,渣画质配上远距离,再加上拍摄视频的人情绪激动,画面那叫一个不忍直视。要不是抱着对考古事业的极大热情,一般人真看不下去。
视频后半截重新播放。
主墓室的墙被打开,巴掌大的小洞内一片黑暗,啥都看不见,这时拍摄视频的温溪激动地大喊:“秦深,我听他们说主墓室里面有一具身披残甲的将军,屹立不倒,天啊,难道这不是湖伯墓,而是将军墓?不不,或者湖伯是一位将军?秦深,视频就拍到这边,我看到围在主墓室门口的大拿们动了起来,哈哈,他们进去了,我们这些小虾米就有机会捡到点儿边角料看看。”
视频就放到这儿。
秦深郁闷,“什么嘛,就到这边啊,我想看看那位将军长什么样子。”
章俟海抽走秦深握在手里面的手机,抬着他的下巴缓缓让他的脸正对着自己,“你看着我就好。”
“噗嗤。”秦深控制不住自己笑喷,伸出手去捏章俟海的脸,“你以后不用叫俟海了,叫醋坛子,章大醋坛子。”
章俟海的脸被秦深扯得变形,深邃双眸中浓烈的爱从未变过,“为了你,我可以开一个醋厂。”
秦深错愕了一下,随后趴在章俟海的身上大笑,“不不不,你把自己埋在醋里面算了,我的章先生。”
秦深的笑声在寂静的夜中传出很远很远,好似也感染了悬在天上的月,清辉撒向人间,落在缓缓流淌的青河湖面上啊,散碎的皎洁月光如片片玉兰花瓣。
当天夜里秦深发信息问温溪主墓室挖掘的进度情况,但是温溪没有回复,第二天再次询问亦没有得到回复,要不是隔了三四天温溪给他回了一条说是在忙,秦深都要担心温溪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时间过得很开,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前两天好像才是元旦放假,今天就元月十九日了,离过年只有二十来天。
客栈已经为过年筹备了许多年货,但有一样还没有准备,那就是香肠、腊肉。
冬季时,北方的室外是冷冻室,天然的冷冻箱,那南方的室外就是冷藏室,最适合做各种香肠、腌腊制品。
“宝成哥,我让隔壁镇的养猪场送了两头猪过来,已经杀好了,下水、猪血一样都没有少。我等会儿去木器店那边拿回来,我们做香肠。”秦深吃着一囊瓜靠在厨房的门口和去鹅毛的仇宝成说。
仇宝成对食物细致周到,大鹅身上一根细小的绒毛在他的大手下都会被去除掉,留下干净的白条鹅以待入菜。听到秦深说猪肉来了,仇宝成停下拔毛的手问:“肠衣准备好了吗?”
“做香肠这个哪里会不准备啊,一同让养猪场那边送的。”
隔壁镇的养猪场养的是农家猪,就是不吃(精)饲料的,属于人工放养的那种,养的是四蹄乌黑的名叫四蹄乌的本地品种,据说有野猪的血统,生性更加好动,肉质紧实、富有弹性,味道相应的也更加鲜美。
红叶的隔壁镇很多,这是个专门养猪的。
“那感情好,等猪肉送来了,下午就开始做。”
秦深把最后一口瓜就塞进嘴巴里,含着瓜说话就含含糊糊,“香肠做完了给星星送些去,王乐彬过年要回家,也给他多备点儿年礼带着。”
“小秦你真好,做什么都会想到我们员工。”
“哈哈,你们不仅仅是我的员工,也是我的家人。”
秦深挥挥手,出了客栈开了一辆新买的皮卡出门,皮卡有后车斗,方便带货。
那天被天道用雷劫挑衅了,秦深赌气说过再也不出客栈的,不过现实证明不出客栈可能性太低,他要接送丢丢、要时不时去镇子上买些东西,怎么可能真正做到不出门。
不过秦深更加小心谨慎,出门时间严格控制在一个半小时,超过这个时间无论在干什么都会立刻停手开车回客栈。秦深透过前挡风玻璃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他有必要再测试一下天道对自己出门浪的容忍程度,算出准确的时间自己心里面才踏实。
秦深和养猪场的人约定好在镇口碰面,约定时间到了对方还没有来,他就打了个电话过去,对方说还要十分钟,马上到。
百无聊赖的秦深就到旁边的露天集市里面逛逛,最近要过年了,就有人家拿了自家的东西在镇口摆摊换几个钱花花,有粗大的老丝瓜可以留种的、有自家的干豆角可以做菜的、有新鲜做出来的年糕可以现吃的……秦深溜达了一圈,手上拎着三块豆腐,也是别人家自己做的。
身边人头攒动,各种声音秦深也听了一耳朵。
“要过年了,别让孩子乱走,隔壁镇丢了好几个了。”
“对,一定不能够乱走,我娘家侄子的朋友孩子就不见了,在上学的路上不见的,三年级。”
“挨千刀的人贩子,抓到了就往死里面揍。”
“揍是便宜了,真应该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