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适的姿势躺在躺椅上,继续说:“我就是这么提醒你一句,自己留点儿心。”
“哦。”秦深看了看手上的半个番茄,突然觉得有些难以下咽了。
秦静问:“打电话过来干什么?”
差点把最主要的事情给忘了,秦深连忙把自己的疑惑给问出来,“妈,年年爸爸都要烧羊肉的,今年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做啊?”
“把这个事情给忘了。”秦静也想了起来,大儿子这边一切顺利、小儿子也安定了下来,日子顺心,时间就过得飞快。以前对着日历算过年,今年是一眨眼就快要过年。马上台子上的日历就要换一本了,农历春节也要来了,他们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呢。
“那今天做吧。”秦深把自己买羊杀羊的事情跟妈妈一说,“怎么样?”
“挺好的。”秦静听了兴致勃勃,问儿子:“是你去买山羊还是我们去,买羊最好去隔壁镇,他们那边有个羊集。”
这个秦深知道,爸爸林高峰往年买羊都是去的那里,四里八乡养羊的人家都会送到那边集中交易,久而久之、约定俗成,那边就成了羊集,后来经过政府管理规划,变得卫生有序。秦深记得自己小时候跟着爸爸去过一次,那时候还是个野集呢,羊随便栓着,屙下一坨坨黑粒粒,整个集市味道非常销魂。
“我去,开车过去一会会儿的功夫。”
“行,你不会挑,在集市外面找个掮客就行。给他十块钱,一直是这个价。”秦深给儿子传授经验,“集市里面就有杀羊的,你要是嫌麻烦,也可以在那边弄好了带回家。”
“嗯嗯,知道了妈妈。”
挂了电话,秦深手里面的半个西红柿不知不觉地只剩下一个蒂头,打了个充满番茄味道的饱嗝,他的手颤巍巍地覆盖到小腹上,最近自己是真的蛮会吃的,嘴巴几乎不怎么停。
不会是,真的要给丢丢添个弟弟了吧?
不要啊!秦深在心里面大叫,他不想再生孩子,那种异样的感觉让自己浑身发毛。
知道丢丢存在的时候肚子阵痛,疼得死去活来的,他还以为是阑尾炎,还好那段时间在家,妈妈及时发现了他的异样。如果那时在学校的话被送去医院,他估计就要成为本世纪最大的头条了。
孩子出生的过程他不清楚,疼到昏沉的他躺在床上,知道妈妈着急忙慌地请来了大夫,随后他就彻底晕死了过去。再醒来,小小的襁褓躺在身边,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了孩子,皮肤皱巴巴红彤彤像是一只小猴子的丢丢。
小丢丢的一个,脸就他的手掌心大,小手只能够握住他的一根手指,哭起来像是小猫儿在叫,眼睛也不会睁开。
秦深害怕极了,只敢伸出最柔软的指腹轻轻地碰触他。
秦深皱着眉,挖空心思地在回忆中翻找着怀丢丢时的感觉和现在一一对照……记忆久远了,那些感觉他又没有放在心上,唯一记得的大概就是胎动当成了胃胀气,差一点点吃胃药。
秦深嘀咕,“不会是真有了吧。”迷茫地平视前方,他该怎么办?
“秦深。”
秦深听到喊自己的声音,扭头看过去,眼神保持着迷茫的状态,里面有着他自己未察觉到的害怕流露出来,“嗯?”
章俟海走了出来,来到了秦深的面前,他拉住秦深的手,语气认真地对他说:“秦深不要害怕。”
“我,我没……”秦深无法坦然地说自己不害怕。
章俟海松开他的手,改握住他的肩膀,“秦深看着我,你别害怕,你没有同意之前,我绝对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我们以往的每一次,我都戴着。”
秦深提着的心一下子松了下来,长吁了一口气,垂着头,看着自己不安地动了一下的脚尖,“对不起。”
章俟海按着秦深的后脑勺,让秦深的额头抵在自己的身上。深邃的眼神中有复杂的情绪一一闪过,最后归为平静,他低沉悦耳的声音缓慢而吐字清晰地说:“秦深,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深深,你能够把丢丢带到我的生命中来,已经是我生命中最大的幸福。怎么会强迫你,苛求更多呢。我、你,还有丢丢,我们的小家庭才聚在一起不久,这份平静却充盈的爱,我希望能够长长久久地持续下去。”
章俟海放在秦深的肩头的手下滑,落到他的腰间,用力地揽住,将对方更加拉近的自己的身体,“我亏欠丢丢那么多,还要许多的时间来弥补。”
“我也是。”秦深的声音闷闷的。
丢丢的性格腼腆内向,对外界情绪的反应很敏感,生二胎在一般家庭都要考虑再三的事情,在他们这个特殊的小家里面怎么会不做任何准备。
在秦深、在丢丢,在章俟海自己,都没有准备好之前,就让二胎再等等吧。
黏黏糊糊了一会儿,日头高升,再不去买羊都要下午了。
秦深进去拿了车钥匙,顺便和丢丢、和六娘说了一声,转身出去,跨出客栈门口的时候脚步顿住,院中章俟海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寥落、感伤。
心头揪了一下,故作轻松地提了提嘴角,故意加重了步子往外走,秦深说:“走,我们去买羊。”
章俟海转身看向秦深,带着一些忧郁的眼神温柔极了,“出发吧。”
两个人走出院门,车子就停放在院子外面,和平路尽头的草坪上,草坪这块秦深特意让人修整过,弄出了两个停车位,等开春了他准备请人过来在这里搭两个雨棚,车子停进去了也有个保护,以防万一下冰雹之类的呢。
“金川。”
捧了一包果子送来的金川没有想到会在门口直接遇到客栈的主人,一下子慌了手脚,羞涩地垂了头,嗫嚅地喊了一声,“老板好。”
“你好呀。”秦深推上了车门,走到金川的身边,爱怜地看着这个极为容易害羞、不怎么喜欢与人接触的白腹长尾穿山甲,“冬天了,山上的果实变少,你们多给自己存着好过冬天,别送来了。我收到了你的心意呢,别为了我,耽误自己过冬。”
川涨红了脸,张口要说话,却急得不知道怎么表达。
秦深让他不要这么紧张,放轻松,“哈哈,你们之前给我打工那么多天,怎么见到我还是那么害羞。”
金川羞涩地垂头,“我不是很习惯和人类相处。”
“没事没事,其实我觉得动物们还是不要习惯人类的好。”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是无害的,习惯了人类的动物很容易去亲近人类,就让有些人有了可乘之机。不说这个,秦深问起金川的那些小穿山甲宝宝们,“它们冬眠了吗?”
“天气冷了,孩子们都在睡,醒来的次数不是很多。我们今年做的准备还不是很充分,下一年争取把窝做得更舒服更暖和一些。”
秦深点点头,“缺少什么可以和说我。”
金川感激地点头,“谢谢老板,山神大人也让我有什么缺少的和他说。”
金川非常认真地说:“你们都是好人。”
“哈哈。”这张好人卡,秦深收的很喜欢。
收下了金川送来的水果,秦深反复强调让他以后不要再送了,要好好为自己筹划。白荡山物产还可以,但现在隆冬时节,能够找到的食物也非常有限,大叶子包着的水果也从一开始的品种丰富到现在的单一,可见期间艰难。
秦深逮住金川就要说一次,但这家伙总是不听,依然故我地往客栈这边送,他也往医馆那边送。洪烨来客栈的时候和秦深说过不止一次呢,但他们发现羞涩的金川很固执,执着地让二人无奈又心疼。
这回秦深又反复强调,顺带将洪烨的意思也说了一遍,金川貌似听见去了。
秦深头疼,“真的别送了,我们更喜欢这些食物能够让几百号的穿山甲宝宝们安然度过冬天。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开春了、万物复苏了再给我们送果子行吗,丢丢很喜欢那些水果。要是三九天里你还送,我们可就生气了。”
金川这才慌了,他怕自己执着的行为会惹来讨厌,他跟人类接触的少,人情世故懂的不多,谁对他好,他就想倾尽所有报答。“那,那我开春了再送。”
秦深无奈又心疼,摸摸金川的头,“你虽然年龄比我大很多,但看起来就是个小孩子。好孩子,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负担,快乐就好。”
金川抽了抽鼻子,眼眶微红,“嗯。”
秦深拍拍他的肩膀,“回去吧,我们也要去隔壁镇上买山羊。”
金川抬起了头,鼓足勇气地说:“山上的猴子们养了很多山羊,听说是很古老的品种,肉质很鲜嫩,也没有膻味,比人类养的要好很多。我可以带你们去它们那边买羊。”
“……”去山里面买猴子养的羊?
果然,这个世界不断刷新着自己对它的认知。
秦深很好奇猴子怎么放羊养羊的,而且鲜嫩没有浓重膻味的山羊肉,让身为吃货的他充满了向往。
所以,当秦深询问了去一趟往返的时间之后,他和章俟海走进了茂密的树林。金川告诉他,猴族住的地方离客栈并不远,他还知道捷径,就更加快速了,往返一趟一个小时都不要。
红叶镇附近的山秦深很熟悉,他是在这边长大的,山林就是他们这群孩子的天然乐园,不说闭着眼睛就能够找到路,但辨别方向和方位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走进了山里面,秦深看着人工踩出来的岔路,左手边这条就在山边缘晃荡晃荡的,右手边这条是进入深山的。路是以前老猎人留下的,后来禁猎,这些路就成了镇上居民采集山货时走的路,走的人多了,路上的草会长却会比其他地方低矮。
“走哪一条?”秦深问。
金川往左手边走,走了不久就看到了一个高脚楼一样的木屋,木屋以四根深深打进山石的木头为基,在不平坦的山壁上建了一座十来个平米的小小房屋,所以木屋底下是空悬的。
这幢木屋秦深也说不清楚究竟存在了多少年,小时候上山,小伙伴们会远远地看着它,说着围绕它的种种离奇。
现在,秦深知道它是青龙神君和洪烨山神以前住过的地方,所有关于它的揣测在心中烟消云散。
这房子现在给了金川他们住。
穿山甲宝宝们就在木屋底下打洞,这边几乎没有人过来,所以不会有人注意到突然多了一群穿山甲在这边居住。
金川搬开了木屋下的枯草,露出两人宽的大洞,有清新的空气从洞里面出来。
金川脸上浮现出了腼腆的红晕,他不好意思地说:“近路就在下面。”
秦深看了看,敢情这近路是自己开凿的啊,难怪说他非常了解。
秦深和章俟海一前一后进了地道,金川在他们身后进来,进来后将枯草覆盖上。地道内并没有陷入一团漆黑,在山壁上有荧光的蘑菇幽幽的散发出光芒,不是很明亮,却也不会让环境陷入一团黑暗中。
秦深的手指按压在墙壁上,感受着它的质地,他发现,墙壁上半部是泥土、下半部是坚硬的山石,过道很长,间或有岔路通向不同的地方,就像是通向不同的房间。
山道内空气干燥并不潮湿,也不像动物聚集的地方充满了异味,而是果木的淡淡甜香和青草的青涩味道。
到了自己熟悉的地底,金川放开了许多,“我经过山神大人的批准,可以在这里修建这么大的地道。地方够大了,要是以后孩子们长大了、生了它们的孩子,也能够住的下。我的驻地离猴子们挺近的,这条路走到尽头出去,再走一刻钟就到了。”
秦深觉得有趣,拉着章俟海的手指勾了勾,这是山里面普通人见不到的一面,动物们划分地盘也要山神特批,大小也有着严格的控制。
毕竟,它们都是在山神的地盘上动土呢。
“真厉害,你们挖出这么大的地方不容易吧。”
金川说:“还好,就是挖出来的土不知道往哪里搬。后来山神大人给我们出了注意,猴子们养羊、种牧草需要土壤,我就送了过去,这才和猴子们有了联系。”
“哦哦。”秦深忍不住扭头看向章俟海,这一切太有趣了。
章俟海也看向他,脸上的笑容轻松惬意。
秦深走路不看路,地上有一块小石头,走不好踩上去就容易崴脚,章俟海不动声色地伸出脚踢走。抓着秦深的手,继续往前走。
正如金川所说,这条捷径非常好走,因为近乎是直线的,所以用时也很短。
从地道内出来,就到了白荡山腹地,四周是高大粗壮的树木,天空成了树冠之间的剪影,看不见太阳在哪里,秦深辨别不了方向、也看不出他们离镇子多少远了。
这边是真正的人迹罕至,杂草丛生。
金川拿着一根棍子敲打着草丛在前面带路,不时有小小的生物被惊吓走,秦深看看,没有蛇。
走了五六分钟,树上多了猴子,每隔十米站着一只,它们是猴群的前哨。
“我从来不知道,白荡山里面有猴子。”秦深压着声音和章俟海说。
“它们藏得深,”到了陌生的地方,秦深心大没什么感觉,章俟海全程戒备,“是很普通的猕猴。”
“昂,肯定不是什么珍稀品种,要是金丝猴,藏得再深,人也发现的了。”
“嘘。”
章俟海示意秦深噤声,猴群的驻地,他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