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乖乖)

    俞嫣等了一会儿，果然没有长箭再射过来。她立刻起身，提声吩咐：“都上车、上马，立刻往洛阳赶！”

    蹲在车辕旁的刘素素站起身，质问：“怎么能不等表哥呢？”

    俞嫣心里正又急又气，回话毫不客气：“那你自己站在原地等！”

    刘素素哑然，脸上瞬间变得难看。

    刘夫人看她一眼，沉声：“快点，别耽搁！”

    远处，刘夫人看着这一幕才松了口气，连说了几遍“没事就好”。两个女儿也在一旁附和，皆是松了口气。

    刘婉君温声劝着：“表哥自幼跟着姨丈习武，他一定不会有事。”

    距离洛阳并不远，不远的路又是最快的速度往回来，俞嫣还是觉得时间漫长得可怕。终于到了地方，马车停下来，城中军队瞧出端倪过来询问。

    姜峥又找了一阵，终于找到了那条挂在花枝上的粉玉手串。上等粉玉雕了一朵朵绣球花，串成一条手链。

    他得多想想俞嫣，才能消掉此刻心里的厌恶。

    刘夫人不知道刺杀的人是什么人，也不多问，只反复念叨着：“青序一定要平平安安，一定要平平安安……”

    俞嫣始终低着头，没往回看。

    “怎么了？”俞嫣问。

    姨母一家此时仍旧后怕着，俞嫣却没心情以主人身份宽慰别人。她在原地走来走去，时不时望着远方。

    “真的。”姜峥微微踢了一下马腹，让马往前再迈了两步，两匹马错开相贴，俞嫣和姜峥之间的距离再次拉近。姜峥略欠身，伸开双臂去抱俞嫣。

    他会平安的吧？

    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车夫立刻扬鞭，用最快的速度赶路。

    俞嫣这才抬起眼睛，对上姜峥的目光，在他沉缓静好的温柔眸光里，俞嫣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可与此同时，她又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真的？”

    姜峥皱眉，不喜欢看自己的血和别人的脏血有接触，好似自己的血被染脏。

    俞嫣这才勉强放了手。

    姜峥微微笑着，安慰她：“我没事，都是别人的脏血。”

    刘素素也下了马车，安静站在一旁，同样担心着姜峥。只是，她时不时望向俞嫣。刘素素心里有不理解，也有不赞同。那样的情况下，若她是俞嫣，她一定不舍得让姜峥去将杀手引开。就算一定要如此，她也会跟着姜峥的！

    俞嫣轻轻推开姜峥，嗔声：“你身上臭死了，还不快回家！”

    不行，小臂伤了不方便抱她。

    另一个人给了他一个“不然呢”的表情。

    姜峥执剑的手上移，在自己的上臂上轻轻划了一下。利刃立刻同时化破了衣袖和肌肤。鲜血流出来，染了他霜色的衣裳，和其他人的脏血混在一起。

    他将这条手串收好，拿了剑，剑刃对着自己的小臂。

    离得越来越近，姜峥身上的血迹便越来越明显。

    姜峥扔了剑，回去找他的乖乖又甜甜。

    两个抬尸体的人看着姜峥走远了才小声嘀咕：“都是他一个人杀的？”

    ——她骑马急切朝他奔来，用一双潮湿的眼睛关切、心疼地望着他。

    “姑……”窃蓝张了张嘴，只吐出一个字，就被退红一个眼色瞪回去。

    俞嫣立刻朝一旁走去，牵了一匹侍卫的马，她翻身上马，朝姜峥而去。

    刘素素这才咬着唇，灰溜溜地跟着嫡母登上马车。

    长官立刻下令，一半人帮着姜峥寻找，一半继续收拾这些杀手的尸体。

    两个人终于相遇，俞嫣微微喘息着，紧张盯着姜峥身上的血迹。

    姜峥沿路返回，马速并不快，四处寻找着。一直没寻到东西，一直往前走，越往前走，地上的尸体越多。

    如今城中军已经回去营救，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站在俞嫣身边一起张望着。

    姜峥告知跟着他帮忙寻找东西的人已经找到手串了，让他们继续处理尸体，他自己先离开。

    身上的衣裳被别人的脏血弄湿，的确臭得很，让姜峥很不适。他也想立刻回家。他下意识地整理了下袖口，不由皱了眉。

    不管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她的眼前都是密密麻麻的箭雨。

    他骑马而归，只身一人。离得那么远，尚能看见他霜色的长衫上染了血。

    “我、我……我才没担心你！”俞嫣声音小小地辩解着。

    他纵马往回走，眼前浮现刚刚俞嫣的样子。

    刘素素也替姜峥的安然无恙高兴。箭雨里，他义无反顾纵马引敌人的身影，在刘素素心里变得越来越高大、崇高。

    俞嫣松了口气，立刻下了马车。

    可是那么多长箭……

    姜峥道：“找一个粉玉手串。”

    他将手掌搭在俞嫣的后背轻轻抚一抚，温声安慰她：“别怕。让酿酿担心了。”

    她眼巴巴望着远处夕阳下，坐在两匹马上相拥的两个人，心里生出酸涩的羡慕，还有渴望。

    姜峥指腹捻过滑润的手串，想象着俞嫣戴着这条手串的模样，他的眼底浮现一抹浅笑。

    俞嫣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觉得自己对时间仿佛没有了概念，她终于看见了姜峥。

    退红在一旁低声念着：“很快就到洛阳了……”

    侍卫长官认出俞嫣，赶忙行礼。俞嫣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令其立刻派军赶去营救。

    这是给俞嫣准备的今日份礼物，可不能遗失了。

    城中军队看着姜峥回来了，立刻迎上去询问可有吩咐，又禀告着收拾尸体的情况。

    姜峥慢慢将马停下来。

    刘夫人在马车上坐了一会儿，待腿没那么软了，立刻下了马车，去找俞嫣。于情于理，她一万个不愿意姜峥出事。

    俞嫣肤白，戴在她的腕上定然好看。

    “打斗的时候掉了一件担心。我回去找。”姜峥解释。说着，他便伸手去握马缰，欲要调转方向。

    姜峥听着俞嫣急切的关怀语气，那些嫌血脏的极度厌烦情绪都消了不少。他温声：“没事。都死得差不多了，城中军也在那边。”

    他忽然渴望俞嫣更多的关心和温柔，正如她以前那样乖乖又甜甜。

    俞嫣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他的手腕，急声：“什么东西那么重要，丢了就丢了呗！还回去做什么？要是那些人还在暗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