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痛觉多好啊,受伤就不会疼了。可是仔细一想,那样其实也很不方便,哪天不小心受伤了,都察觉不到,挺危险的。”姜槐说着,忽然转头:“你也很苦恼吧?”
单池远这才发现,她的眼睛很圆,又黑,清明透彻,没有一丝杂质。
她知道他对痛觉不敏感,却不惊讶,也不好奇,更不同情,只是认真地问他是不是很苦恼。
因为没有痛感,对外界始终保持着警惕和防备;因为没有痛感,所以不敢与动物接触,怕不知不觉被抓伤;因为没有痛感,身体不适也无法及时察觉,每个月都要到医院做全身检查;因为没有痛感,所以与任何人都保持着距离,唯恐被发现软肋。
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这样冷冰冰的没有温度的生活,姜槐的话,像一只温暖的手,忽然捂住了他冰冷的心。
单池远心里微微一酸,但很快,他就驱散了那陌生的感觉。
“并没有,挺好的。”
姜槐听到这样的回答,终于表现出了讶异,也只是稍纵即逝,又恢复了正常,转过头,继续盯着窗外。
单池远望了一眼,窗外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你看什么?”
“没有,你说别盯着,我只好看别处。”
单池远看着她黑漆漆的后脑勺,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进了水,否则怎么会那么多嘴。
从医院出来,已将近五点,天还未亮。
来时手还没固定,单池远还能勉强开车,这会儿却是不行。
路灯不知何时熄灭,又起了雾,天灰蒙蒙的一片,大街上人车稀少。
单池远去拦车,姜槐看见他站在薄雾中的挺拔身影,有一瞬间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直到单池远又一次喊了她的名字:“姜槐。”
“来了。”
她跟在他身后进了出租车,他似乎有些疲倦,一上车就闭上眼休息。姜槐盯着他纤长的睫毛,感觉似乎有什么变得不一样。
“你在看什么?”单池远忽然开口,眼睛却没睁开。
“啊?”
“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
“我都要被烫伤了。”
姜槐匆忙移开目光,有些心烦意乱,没看见他微微勾起的唇角。姜槐觉得他有些讨厌,却又不是最初印象中的那种讨厌。
两人并非第一次这样相处,可姜槐却从未有一次觉得像现在这样尴尬,坐立不安,单池远倒是坦然。
回了碧海蓝天,出了电梯,她急匆匆便往外冲,也顾不上和他道别。
谁知,没迈出几步,2202的门就打开,南希穿着家居服拎着垃圾睡眼迷茫地走出来。
两人面面相觑,南希陡然清醒,目光疑惑地将她自上而下扫描了一遍,又落在她身后的单池远身上。
“你们去哪里?衣服怎么没有换?”南希说道,声音又猛地拔高,“你手怎么了?”
单池远倒是淡定:“大清早,小声一点,别扰民。”
说完也没回答她任何一个问题,施施然进了2201。
姜槐趁着南希去拦单池远,忙开了密码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了屋,关了门,将南希的质问挡在门外。
事实上,姜槐也不知自己在心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