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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姜槐正在休息室给自己上药,门忽然被推开来。
“导演……”
陈友伸手将正要起身的姜槐按回座位:“得了,这里没人,不用这样。”
姜槐这才小声喊了句“陈师叔”,继续往左脚上缠绷带——怕上镜会穿帮,拍摄的时候她拆了绷带。现在,整个左脚疼得麻木,姜槐不善在别人面前表露,一直强忍着,但额上已经渗出了汗,后背也湿了一大片。
空气中弥漫的药味,陈友并不陌生,是姜山独家研制调配的跌打膏,早些年,他也用了不少。
陈友是姜山的师弟,但这几年一个做武术指导,一个开武馆,交集不多,越发疏远。倒是姜槐,对这个师叔还是一如既往亲近,只是进了剧组怕影响不好,一直喊着“导演”,只有私底下无人的时候才喊师叔。
“你今天怎么好像有心事?”
姜槐原想对师叔和盘托出昨日的事,但抬头看见他关切的眼神,又想起他尿毒症多年一直靠着透析强撑着的儿子,摇摇头,说没有。
受伤对武行来说是家常便饭,但这会儿看着低着头上药的姜槐,陈友还是不免心疼:“你爸要知道我带你做了武行,估计要打死我。”
姜槐想了想,认真道:“他现在打不过你。”
陈友被噎了一下,不与她讨论这个问题,压低声音问姜槐,是否私底下得罪了南希。
姜槐一脸茫然:“我就和她说过一次话。”
南希现在如日中天,姜槐虽是武行,置身娱乐圈,却活得封闭,对她的印象十分肤浅,就二字:漂亮。进组之后稍微加深了一些:被众星捧月的南希认真又敬业,最佳女演员实至名归。
她虽是南希的专用武替,但姜槐知道自己与她的差距,摆得正自己的位置,老实拍戏,有事没事从不往她跟前凑。
唯一的交集,是在三天前。
那天她刚到片场门口就被拦住,一个戴着口罩的年轻男人麻烦她将一束鲜花和礼物带给南希:“工作人员不让我进去,我真的很喜欢南希小姐,所以,拜托你了。”
姜槐怕麻烦,但不会拒绝别人,况且花和礼物都塞到自己手中,她只好点点头,送到了南希的专用休息室。
当时南希正在化妆,看到她手中的东西脸色稍变,只问了一句:“你叫姜槐?”
姜槐看着她标志性的梨涡,点点头,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她说话,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夸了一句花好看,然后退出了休息室,还不忘带上门。
结果当天晚上收工,姜槐就在垃圾桶看到了那束花。她倒没有觉得意外,明星们每日收到的礼物多不胜数,总不能都带回家吧,只是想起那男人诚恳的请求,姜槐还是有些不自在。
姜槐说完,发现陈师叔神情十分凝重。
“有问题?”
陈友叹了口气,问题可大了去了。
片场虽不允许粉丝进入,但偶尔也有几个漏网之鱼,来探班偶像。但南希这里,拒绝探班,拒绝鲜花和礼物,她的经纪人蒋瑶和助理严肃申明了几次,但凡有送给南希的礼物,都不能带进片场,原因不明。
世界上终归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同个剧组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大约就是南希有个疯狂粉丝或者说追求者,每日一束花一份礼物。听起来平淡无奇,哪个女明星没这么一两个忠实粉丝,问题就出在礼物上,每次打开来,不是情趣用品就是内衣,好几次还送来了合成的裸照。
南希不过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这阵仗,最初给吓得几日没合眼,赶通告都提心吊胆。但随着时间推移,那人除送东西外不曾露过脸,也没发生什么可怕的事,逐渐放下防备,只是觉得十分恶心和膈应。
陈友毕竟是姜槐的师叔,也不好和她讲那些龌蹉的事,只简单讲了南希有个躲在暗处的变态追求者,以后遇到这种事,一定要拒绝。
姜槐也没想到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再见到南希的时候,不免觉得内疚。
至于南希,她压根没看姜槐一眼,只是该挑刺还是挑刺,该找麻烦还是找麻烦。
没几日,整个剧组都知道,南希十分不满意她的武替,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顶替,只能变着法子刁难她。
唯独姜槐,不觉得自己被刁难。
南希说她踢腿无力,说她出拳太慢,说她假摔太明显,姜槐仔细琢磨,的确是如此。
她看向南希的目光,不由带上一点敬佩。
南希被她看得发毛,心里对姜槐的厌恶又多了几分,隐约觉得她这不会看脸色的毛病似乎和某人很是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