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匹本来就比女人有价值。”
她深吸了一口长长的气,藉以控制这话形成的伤害。
她父亲将他的不悦转向山姆。“你是谁?”
山姆摆出见到路拿上校时的冷漠态度。“我姓傅,来自芝加哥的贫民窟。”
“你就是那个拿钱杀人的美国佣兵。”她父亲以一种跟他同居一室就受不了的傲慢
说。
蕾莉因愤怒而颤抖。“我的天,你甚至比不上山姆的一半。”
山姆伸手抱住她。
她父亲刻意地看着山姆的手臂再看着她。“你下贱!”
山姆浑身僵硬起来。“再说一句这种话,不要钱我也会割掉你的喉咙。”
她父亲转身向门口走去,哥哥们让路给他,他开了门后转身过来。“她不值得费事,
完全不是我的期望,你们养大了这个你们自己处理。我没有女儿!”他关门离去。
“这个肮脏的杂种,”山姆骂着,握在她肩上的手紧得她缩了一下,他放开她,轻
轻地揉弄着低头说:“对不起。”
她在这时哭了起来,他将她揽入天堂般的怀抱中。她哭得很厉害,倒不是为了那些
伤害与失落,而是为了那些被浪费掉的梦想,以及为了一个根本不想要她的人努力地虚
掷的时间。她为自己如此渴望却从来不曾拥有的父母而哭,她也为那个不知父母之爱为
何物、永远在无语问苍天的小女孩而哭。
她退出山姆的胸前,她的哥哥们一如往常的,在她哭泣时无助而不安地站在一旁,
可是她知道他们爱她,而且他们都曾努力的照顾她。
杰夫每次要骂她之前就揉揉额头,现在也是。“我们一直设法保护你,蕾莉,他一
向是个严苛的人。”
“他是石头。无心无肝的石头,”她说。“我现在才了解你们真的是在保护我。”
她转向会让她想起山姆的杰迪。“尤其是你。现在我知道你为何不让我来菲律宾了。
你并不是真的认为我是一个不祥的东西对不对?”
他有点不好意思。“当然不是,不过你真是一个小麻烦,我身上好多伤痕可以证
明。”
“我敢拿一个月的薪饷打赌他胸前不会有一个l型的疤。”山姆喃喃地说。
她与他们一一拥抱,到杰夫时,他说:“来吧,小妹!我们带你回家吧!”
“不,山姆”她转身跑回山姆身边,那个菲律宾人正好打开门,曼莎像往常一
样飞到她头上。她的哥哥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只鸟。
她微微笑道:“这是曼莎。”
“噢,我是曼莎,我是一只八哥!山姆是屁蛋!”
她的哥哥们都笑了,山姆没笑。
“噢!”曼莎学山姆的低音。“你尝起来像威士忌,陈年而香醇的威士忌。”它的
声音马上换成女性微喘的声音:“噢山姆。”
蕾莉的哥哥们不再笑了。
“噢,来吧,甜心,我要在你的里面。”
五双眼睛由鸟儿看到蕾莉,再看到山姆。
蕾莉感觉到山姆僵硬起来,轻声骂道:“我还以为曼莎睡着了。”
她看着她的哥哥。“嘿,杰迪”杰迪挥了第一拳,蕾莉挥了第二拳。
圣母教堂的结婚钟声第二天就响了,许多人好奇地挤进砖造教堂,坐在长椅上观礼。
全身不是白色就是金色的神父为新人福证,除了努力对满嘴脏话的鸟语听而不闻外,还
得对环成人肉围墙堵在新人背后五个满脸青紫的大男人视而不见,他们有的嘴唇破了,
有的眼睛黑了,有的不知哪里痛得直皱眉;他还得在简单的金戒指套不进新娘肿得发青
的手指时,看向别的地方。
他在上帝的眼光中执行他的职务,他为这桩婚姻福证。祝福的话一说完,那个高大
的、独眼的黑发魔鬼抓起新娘就吻,长度一直到他已主持了圣体降福式,念完了祈祷文、
使徒信经和圣餐祷文加起来,他还没有结束。等新郎放开新娘时,教堂内的每一个人都
对他步入婚姻的意愿丝毫没有怀疑。
这一群身上到处有“枪下婚礼”的记号、行为举止却完全不像的新人走过两道,新
娘与新郎似乎乐得不得了。神父则在他们身后摇头,转身回到教堂时却僵硬了。
深沉而宏亮的笑声充满了整个教堂,上帝都在大笑了。
而且上帝还持续笑了许久,后来的十年内,他给了山姆和蕾莉六个女儿,每一个如
漆的黑发与浅蓝色的眼睛,而且每一个从十个月大开口讲第一句话以后,就讲个不停。
最大的山美有她父亲坚毅的方下巴和性格,她比附近的任何一个男孩都跑得快也更
聪明也最会打架这是她父亲偷偷引以为傲的。安娜则是个小淑女,喜次粉红色,将
来想要当女演员。佩欣深爱动物,把家里弄得像座动物园,尤其最爱那高龄已经十二的
曼莎。
阿比脾气很好,她也必须如此,因为她每星期都会摔破东西,最近一次是卡在两层
楼间的送物垂箱里.山姆花了一个小时才把她救出来。茉莉的嘴一张开就关不了,她才
四岁就已经学会加法了,因为山姆教她数被她妈妈烤焦的圣诞饼。
最小但当然不会是最后和最安静的一个是莉莉,她一哭全维吉尼亚州麦克林镇的人
都知道,她父亲发誓他在该州首府的军事顾问办公室工作时,都听得到她的哭声。
不过.在一九〇四年的圣诞节一切倒还算安静。
山姆拿起放在心爱皮椅上的杂志放在旁边桌上,坐下来。他靠向后面,转动僵硬的
肩膀,然后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在圣诞树上闪烁的烛光。这棵巨大的树高达十呎,立在
他装了水和沙的沉重石瓮中;蕾莉曾为了它是否直立跟他争辩了十五分钟,现在看着,
的确是比较偏右。
树上装饰着闪闪发亮的立体纸摺动物、条纹棒棒糖和玻璃球,还有上了发条欢会唱
拌的音乐盒小鸟。山姆拍拍口袋中的长条扭匙,他被吵够了,树顶是个瓷制天使,四周
还有许多烤焦得姜饼娃娃。昨夜在他们放好礼物、塞好每只袜子、点起蜡烛之后。他曾
在烛光下与他的妻子做了一次甜美而悠长的爱当然记得锁上客厅的门。
他看看现在正坐在地上和女儿们玩的蕾莉,她没有什么改变,或许因为生产胖了一
些,但因为胖的是胸部,他并不反对。她醇酒颜色的长发堆在头顶上,好像随时会掉下
来,让他想起他们的卧室,纠缠的床单、散乱的头发、雪白的肌肤和低沉的话语
山姆的眼光转向安全一点的管家身上,五十来岁的梅达正在弹钢琴,曼莎在旁唱着
荒腔走板的“魂断蓝桥”女孩子们很快地跑到钢琴边去唱歌,蕾莉起身过来坐在他的
椅子扶手上,他伸手圈住她。
舒服地坐了几分钟后,他想找他的烟斗,一本“淑女家庭”放在桌上,有篇文章的
题目吸引了他:“圣诞节真正的精神”他翻开来念着:
“儿童是上帝的天使,被他派来人间,点亮这个世界,我们为这些来自天上的使者
所做的事,尤其是在这一个属于他们的时间里所做的事就像为善不欲人知的功德,将来
都会三倍的回报到我们的身上来。”
他看看他的家人,这些他不为人知的所积下的德,他的几个女儿站在那里,穿着白
色的衣服,系着圣诞节的红发带,像一群天使般唱着歌。还有他穿着逃陟绒和蕾丝的美
丽妻子,她的爱给他这些孩子,她以她特殊的方式掳获了他的心。他们的孩子如果是他
的天使,她就是他的天堂。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慵懒而舒适的微笑。
博山姆是因此而存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