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长公主真觉得安阳郡主做错了吗?”
长公主心里也有些乱乱的,一下也不明白苏梁浅为何有此一问,但当着太后和庆帝的面,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是“是!”
“长公主若是觉得安阳郡主错了,为什么只打伺候她的两个婢女逼供,却没有对她动手?是觉得她没错,还是因为这是自己的女儿,所以心疼?郡主这动辄打人,视别人的性命如敝屣的毛病,就是和长公主您学的!”
长公主长这么大,除了太后,还从未有人敢这样与她说话,就是太后,也会顾及她的颜面,将下人屏退,关起门来教育。
“苏梁浅,你什么的东西,居然敢这样对我母亲说话!”
长公主忍着,但本就对苏梁浅一肚子火的叶安阳却忍不住。
苏梁浅看着气恼的叶安阳,平静回道:“我自然是没那个资格的,也知道这是以下犯上,但又忍不住,所以才请求皇上,赦免我大不敬之罪!”
苏梁浅回的理直气壮,安阳郡主扭头,看了眼太后和庆帝,只觉得自己一拳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棉花是没什么反应,但因为那棉花不怎么厚,倒是磕的她自己手疼。
“长公主您押着安阳郡主进宫请罪,并不是因为你觉得安阳郡主错了,而是她做事不干净被发现了,您害怕的是皇上和太后的怪罪,惩戒安阳郡主,您这是在庇护她。”
苏梁浅盯着长公主的眼睛,用的是肯定的口气。
“安阳郡主是公主您的女儿,是皇亲国戚,在外面,就代表了皇室,她言行如此,丢的是皇室的颜面,欺负别人,长公主非但不给一个交代还帮着遮掩甚至打压,那寒的就是官民对皇室的心。”
长公主听着苏梁浅的这番话,烦躁的心,都在不安的狂跳。
苏梁浅的这张嘴,太厉害了。
苏梁浅看着长公主那张惨白的脸,跪着的身体,摇摇欲坠,显然是被苏梁浅的话镇住了。
太后和庆帝也是吃了一惊。
到底是母女,太后见长公主如此,眼中尖冰般的神色稍缓。
苏梁浅说的这些,太后其实心中也都有数,类似的话,她也和长公主说吧,但这般直白的,却没有,而这样的话,因为是在庆帝面前,产生的震慑力,更是惊人。
昭檬公主看着苏梁浅,那震惊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自己需要重新认识的熟人。
身为旁观者,因为或多或少和这件事有些关系,昭檬公主心中都有些忐忑,苏梁浅竟是这样的冷静,她是怎么做的?这怎么可能做的到呢?
昭檬公主觉得,上次朝春宴后,还有这段时间的相处,自己对她的评估还是低了。
这种震惊,让昭檬公主满心想的都是,苏梁浅真是厉害,也真是会说敢说,她更希望她能成为太子妃了。
苏梁浅说话后,两个婢女和太监的哭声就止住了,这会,苏梁浅没了声音,偌大的宫殿,更是鸦雀无声。
正午的阳光照射了进来,本就金碧辉煌的屋子更加明亮,但那凝滞的气氛,让一切都是冷冰冰的。
“谢皇上恩典,让臣女能一吐为快!除此之外,臣女还想为自己再辩护几句,臣女不足五岁就离开京城,一直都在云州长大,除了外祖家的兄长偶尔去看看臣女,臣女和京中的其他人并无联系,对京中的人更不了解,若非此次的事是亲生经历,臣女真的不敢相信,应当接受了良好教育的郡主,竟是如此心思狭隘的莽撞之人,我很想问问郡主,我和你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让你对我在冷宫就已经备受煎熬的姑姑和十二皇子动手?长公主到底是怎样的纵容,将你惯的如此模样?”
“臣女初回京城,处境艰难,家中的事情尚且难以顾瑕,长公主疼爱郡主,在郡主身边伺候的定然都是公主的心腹,岂是臣女说买通就能买通的?长公主说,安阳郡主是因为我进宫陪伴太后又得宠才生出嫉恨,但郡主在我进宫前,就开始找我姑姑的麻烦了,且,我受宠与安阳郡主动手有什么关系?因为嫉恨不满,就可以随便打人?长公主竟觉得这开脱的理由合情合理,而不是让郡主反思自己所为,臣女不能理解!”
“事实的真相如何,太后皇上明察秋毫,这次的事情,与臣女无关,求皇上给臣女,还有臣女受伤的姑姑和弟弟一个公道!”
苏梁浅声音不大,仿佛是在娓娓说一件事,话到最后,情绪才有几分激昂。
她跪在地上,就在太后和庆帝的中间,双手向前,头抵地,匍匐在地上。
“是长公主,是长公主让奴婢——”
“闭嘴!”
这一系列的变故,发生的实在是太快,杀的长公主才真正是措手不及,精神都有几分恍惚,一直到她领来的丫鬟开口,她惊觉她要说什么,如梦初醒,扭头大声呵斥。
那张脸,脸色难看至极,眼神更是锐利的渗人。
本来想招供一切的婢女被震慑住,闭上了嘴巴,趴在地上,极力克制着,但还是哭出了声。
苏梁浅依旧维持着请求的高难度姿势,没有继续向长公主发难,咄咄逼人。
皇上和太后,谁都不是傻子,更何况,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他们心如明镜。
“皇上,是臣的错,臣教女无方,安阳是臣唯一的爱女,臣对她倾注了太多的心血,一切都是臣的罪过,求皇上太后责罚!”
比起苏梁浅,长公主的声音更大一些,声音颤抖,每个字也带上了颤音,话落,和苏梁浅那样,匍匐在地,虔诚请罪。
已经低着头的苏梁浅,眼睛转了转,她总觉得长公主这话,似乎是话里有话。
刚刚,叶安阳还想着,苏梁浅会被重罚,眨眼间,她将身上的罪责摘的是干干净净。
她没将苏梁浅拉下水垫背,反而将一直站在她这边维护着她的长公主拉下了泥潭深渊,就因为苏梁浅说的那几句话?
叶安阳根本就不能理清发生了什么,看着诚惶诚恐,说话抖的都不行的长公主,更是发懵的,心里的恐惧,超过之前任何时候的强烈。
“外祖母,皇帝舅舅,安阳知道错了,但安阳真的是被人蛊惑才犯下这样的过错,真的是有人要害我,她不但要害我,还针对我母亲,你们——”
“若非你心存邪念,谁能蛊惑?浅丫头说的对,你根本就没觉得自己错的,就是你母亲将你惯成这无法无天不知悔改的样子!”
太后打断叶安阳的话,言辞间,是对她极尽的不满。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庆帝再次看向苏梁浅问道,比起之前冷着脸的严厉,态度要亲切和善许多。
苏梁浅复又缓缓抬起头来,“长公主和郡主都说自己错了,定然是真的错了,但臣女想到姑姑和表弟身上的伤,实在气不过,尤其是安阳郡主,我与公主在冷宫碰上她的时候,她还出言不逊,说自己只教训了两个畜生,臣女只要想到这些,就觉得心中的气难平。”
“我没有,你乱说!”
安阳郡主在冷宫碰上昭檬公主和苏梁浅,心虚又慌乱,她当时就是想给自己找借口搪塞,她连自己说了什么都忘了。
长公主匍匐跪着,眼泪顺着眼角,流在了地面上,贴着她的脸,冰冰凉凉的。
庆帝脸上的温和,在听到畜生二字时,直接就沉了沉,看向昭檬公主,昭檬公主被自己父皇这样的眼神吓到,上前跪在地上,她想说是,但思及庆帝之前想要包庇叶安阳的态度,只轻轻点了点头。
苏梁浅将两人这样的互动,看在眼里,继续道:“臣女自然是想狠狠的惩戒安阳郡主一番,为姑姑和表弟出口恶气,但长公主和郡主身份尊贵,且十二皇子现在虽然昏迷,但并无生命之忧,而且能从冷宫出来,这也算是因祸得福,臣女不敢僭越!”
怎么罚?苏梁浅当然是想用鞭子,抽叶安阳一顿,然后废了她的郡主身份,将她贬为庶人,但怎么可能?
虽然安阳郡主不姓夜,但身上却是有夜氏的血脉的。
罚的重不好,罚的轻了吧,她心里不舒服,这于苏梁浅而言,就是个烫手的山芋,还不如丢给庆帝,罚了重,她心里舒坦,罚的轻了,他对贤妃还有十二皇子以至于她都会有几分愧意,而且还能借此揣测庆帝对长公主的态度和心思。
“朕让你处置,你说便是!”
叶安阳吓得,浑身都在抖,跪都跪不住了,瘫坐在了地上,一副泪眼汪汪的可怜相看向庆帝,“皇帝舅舅。”
庆帝当她没存在,看都不看一眼。
太后又道:“既然皇帝让你说,你就说。”
苏梁浅回头,看着安阳郡主那张愤恨的脸,暗暗思忖着,脑子转的极快。
“皇外祖母!”
叶安阳又看向太后,装可怜,太后更没有反应。
“母亲!”
安阳郡主憋着嘴,眼泪掉的更凶,扯了扯就在她身前跪着的长公主,长公主没说话,但无情的甩开了她的手。
安阳郡主长这么大,不知闯了多少祸,这是第一次,长公主这般的冰冷绝情,仿佛要遗弃她不顾。
苏梁浅很快就有了主意,她抬头看着庆帝和太后,眼睛明亮,脸上还有可爱的小表情。
“姑姑和十二皇子已经受伤,就是再苛责郡主也无用,总不能再打她一顿,不如就让她‘戴罪立功’,如何?”
“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戴罪立功法?”
“之前一直伺候我姑姑的丫鬟春禾被郡主打伤了,根本就起不来床,和十二皇子一起被带来了慈安宫,那两个太监,定然是不能再用了,现在冷宫就只有我姑姑一人,她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如让郡主去伺候如何?等我姑姑好了,她再回来,这也算将功折罪,戴罪立功了。”
“我不要!”
叶安阳情绪最激动,抢在所有人开口前抗拒回绝,长公主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去拽她都没能拉住。
叶安阳甩开她的手,哭的更大声,脸上写满了不情愿,“我不要去冷宫,那种不祥的脏地方鬼地方,谁要去!什么贤妃,就是叛臣之后,一个被废弃的妃子,我凭什么去伺候她,她有什么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