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人很高大。
他穿一身深色的军服, 裤管笔挺, 踏着一双军靴, 俊美中也带着凌厉与迫人气势。
顾与眠在人类中已经是高挑的身材了,而这个人比他还要高上大半个头, 身材是那种久经杀伐锤炼出来的有力修长, 此时所有气势都不加掩饰地奔涌而出。
室内的水杯‘砰’地一声炸开!
所有鱼群全都缩进了海草与珊瑚堆里, 瑟瑟发抖。
刚刚顾与眠能感觉到自己的‘强大’,而在此时此刻却又那么深刻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放在生物层面来说, 自己能做的所有事,在这个人面前也许什么都不是。
“……”
眼前的男人喉结上下滚动一圈,用强势到不容拒绝的怀抱与亲吻,把顾与眠抵在胸膛与身后木门的空隙之间。
平时冷淡不驯的灰蓝色眸子, 就像要烧起来一样, 变成一种更炽烈的湛蓝,但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确定的——
是朔寒。
或者说,雪团。
到这一秒还不明白的话,顾与眠就是个傻子。
就像那位女巫说的, 谎言被揭穿了。
朔寒像是很想吻顾与眠的唇,但即使头脑因躁动而失去理智,也潜意识里不愿看见顾与眠的眼神和反应。
于是垂着头, 在顾与眠颈间与锁骨辗转着落下濡湿的吻与啃咬。
顾与眠低下眼。
他伸手按住男人的额头, 将他往后推,其实力气并不大——即使力气很大,在对方看来也算不了什么。
但其中所传递的抗拒意味, 依然让男人即使十分不情愿,也抿着唇向后退了些许。
“你是团团吗?”
“……”
没有回答。
两人对视了十几秒。
顾与眠的语气变得笃定:“你是团团。”
“……”
沉默。
“你先放开我。”顾与眠说。
沉默了许久的男人终于开口,他生硬地说:
“不放。”
顾与眠被他握着的手腕,已经浮现一圈青紫的痕迹。
男人只低头看一眼,被灼烫一样松开手。
但很快又牢牢把顾与眠的手握住,掌心轻轻按揉过那道伤痕,所有疼痛与痕迹也随之消失无踪。他一只手握着顾与眠的手,另一只手抵在顾与眠后颈处,不让他后退,强迫他只能看着自己。
就好像在怕顾与眠逃走,从此不再回来。
“……”
两个人的呼吸都很急促。
一个是因为大脑发懵,正在努力接受和消化这过大的信息量。
另一个想的则要简单的多。
……不能让他走。
顾与眠看着朔寒的眼睛,莫名其妙的,忽然理解了他在害怕的事情。
“不会走的,”顾与眠放缓了一些声音,想了一下,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摸他的头:
“我只是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想一想。”
怎么说呢,顾与眠食指捻了捻拇指,这人的头发竟然出乎意料还挺柔软的,跟雪团脖子旁边的毛毛很像。
但他还是没办法把雪团和朔寒重合到一起。
但朔寒一口回绝:“就在这里想。”
“……”
顾与眠说:
“我需要一个人的空间。”
有一种久违的生气感觉,被欺骗这么久的怒意在胸膛燃烧着,但这又与他对雪团习惯性地、接近无条件的纵容溺爱,起了非常严重的冲突。
他大脑里都有些突突突发疼。
顾与眠需要很努力,才能不说出那些太伤人的话:
“变成人之后,就不听我的话了吗?”
朔寒不说话了,顾与眠脸上一点点、最后彻底没了笑容。
这一片寂静大概持续了长达半分钟。
“……”
朔寒扶在顾与眠后颈处的手,力道很缓慢、很缓慢松懈了一些。
顾与眠看得出他是很不情愿的。
男人的眼眶还泛着红,在别人看来可能是一副狠戾暴躁的表情,但顾与眠只觉得他仿佛刚哭过一样,有些可怜。
朔寒好像甚至想像团团之前那样,别扭地示弱,拿毛绒绒的耳朵去蹭一下顾与眠掌心,觊觎也许这样顾与眠就会回心转意。
但因为体型的严重不符而未能实施。
顾与眠伸手把他的手推开,转身拉开木门。
朔寒一个一米九几的大男人,亦步亦趋地紧跟在顾与眠后面,抿了抿唇,忍不住有些紧张地问顾与眠:
“去哪里?”
顾与眠不回答,他寸步不落地紧跟着顾与眠左拐右拐,顿了顿又说:
“很晚了。”
“外面是大海,你不会游泳。”
“那三个蠢……幼崽还在睡觉。”
言下之意,顾与眠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顾与眠:“……”
怎么废话这么多。
两个人的身份像是完全调转了,以前明明是顾与眠苦口婆心地叮嘱,小雪团不耐烦地听。
“停。”
顾与眠走进浴室,提高了些声音说。朔寒条件反射地停下脚步。
顾与眠眼疾手快地要把门关上。
但还是在最后被朔寒挡了一下,他一手撑着门框,皱着眉,不放心地强调道:
“三十分钟。”
“不出来就踹门。”
“……”
门‘砰’地一声,在朔寒眼前合上。
朔寒丝毫不气馁,在外面扬声重复道:
“三十分钟。”
顾与眠快被他气笑了。
浴室内。
顾与眠打开了花洒,水温开到最大,没脱衣服就这么站在花洒下面,任由热水把自己从头浇到脚跟。
不是骗朔寒,他的确需要冷静的、一个人思考,这是他在思考重大事情时候的习惯。
浴室外。
高大的男人沉默着站了一会儿,又那么几个瞬间,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他顺从内心的想法,用精神力检测了一遍,整个浴室除了氧气输送管道和排气管,没有什么可以离开的通道。
但他也没有因此彻底放下心来。
“……”
这个晚上,也许从小海豚父女走后,朔寒的心情就开始不对劲起来——顾与眠提到了‘错过’,这个词没由来的令他不安。
后面那个小美人鱼的童话故事,他不是小孩,他当然知道故事原本的结局。
也许不安的种子很久以前就埋下了,总而言之,种种因素把朔寒拖进了一场很长的梦里,在那里无数次经历了失去与错过、不断找寻。
在最后,这场梦被顾与眠释放出来的精神力所打断。
完全契合的人的精神力,本来就足够特殊,更严重的可能再唤起一次返祖现象。
他从噩梦里醒过来后,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游刃有余,一切精心编织的谎话就这么露馅了。
“啧。”
朔寒垂着眼睛,看着浴室的门把手。
还有二十八分钟。
他有些后悔,三十分钟太漫长了,当时应该说短一些。
在遇见顾与眠之前的生命里,他的词典中从来没有出现‘后悔’这个词。
懦夫才会后悔。
掌控不了自己命运的弱者才会后悔。
他不一样。
想要的,他都会牢牢握在手里。
但朔寒突然很清醒地明白过来,这次不一样。
他掌控不了顾与眠,就像人掌控不了自己的软肋。因为太在乎了,太重要了,又那么柔软,但凡稍微用一点力伤到,心脏就会上百倍的疼痛起来。
而现在,变成了顾与眠掌控他的喜怒哀乐。
上城区,锅家老宅。
“七叔……”
棕白相间的熊猫十三锅穿着一身唐装,弯下腰穿过门帘。他端着盛药的碗盘坐在床前,把半梦半醒的七锅扶起来喝药。
星际平均寿命五百岁,七锅今年已经585岁了,换成任何种族都称得上长寿,一身病是免不了的。
星际时代,锅家依然保持着古老的习俗,长辈生病要后辈亲自照料,不能假借人手——无论是佣人还是智能机器人。
很难得的,今天七锅精神头还不错,是这两个月以来最清醒的一天。
“小十三。”七锅点点头,问,“那边有什么进展……对了,小二十四怎么样了?”
“暂时还没有消息。”十三锅说道。
“至于小二十四……生命危险是没有的,就是不知道它跑哪里去了。”
虽然从没有任何人跟七锅提过,但七锅却知道小二十四失踪了,而十三锅对次并不感到奇怪——
熊猫家族从末日时代到现在,每一辈,所有孩子,觉醒的都是‘预知’异能,能力大小随着年龄增长。
甚至在末世之前的一个月,就预知了末世的到来,因此在灾难爆发异常严重的华国川蜀地区,也得以存活下来。
他们也是全星际唯一能够觉醒预知异能的种族,曾经又没有足够的能力自保,被多少心怀不轨的种族觊觎着,后来才被迫进化出了自动伪装的能力。
除此之外,熊猫同种族之间也有心灵感应,当然不能达到直接对话,但起码能够传递彼此的精神状况。
“能从心灵感应里感觉到,它的状态还不错,就是智力比以前有退化。但是没有危险,心情也挺愉快,就随它去了。”
二十四锅虽然人形和兽形看起来都幼小,但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成年人了,家里没有道理时时管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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