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这道伤口却有多鲜血淋漓。
世间情孽,大抵如此,爱的时候都是好的,一朝陌路就都成了错处。
他与陈禾是师兄弟,无论日后发生什么,总有这一层关系在,这不是说背离就能背离的。释沣与心底的妄念对峙太久,总盯紧陈禾不放,既滋长妄念,又忧虑将来。
与其有朝一日情生波澜,宁愿它先将劫数都过一遍。
这番复杂心绪,说来说去,不过是患得患失的愚人行径,释沣偏偏没察觉。
陈禾恼怒瞪了师兄一眼。
“你…你真没做什么,只是没拦阻这个‘贵重的礼物’送到我面前?”
语气里颇有咬牙切齿的味道。
“嗯?”释沣扬眉,不解。
“我听到…”陈禾倒有些难以启齿了,半晌跳起来说,“我这就把那鲛人杀了,看着心烦!”
释沣哭笑不得,赶紧伸手拉住师弟:“这是怎么了?那个魔修,你杀就杀了,水缸里一条鱼而已,这东西稀奇,留着还可以送给浣剑尊者呢。”
陈禾脸黑了,怒道:“不行!!”
“……”
“不准送走!”
陈禾脱口而出,又看到释沣变得几分微妙的神情,顿时大急,也顾不着掩饰了:“那鲛人说话声音像师兄!”
屋内一时死寂。
释沣眼神古怪,陈禾怒意越来越浓。
“师兄!”陈禾有些焦躁不安。
尽管他不在乎天下人怎么看,恋慕师兄的事情传出去也无妨。
可是释沣这一生,波折太多,南鸿子的黑锅还没拿掉呢,又来与师弟有私情的消息,只怕血魔的声名,就更“精彩”了。
“送这鲛人的家伙,不但别有用心,还来历可疑,他们是怎么知道——”
他喜欢师兄的?
低低的笑声,出现在房内。
陈禾一滞,继而不可置信的瞪释沣:还笑?这有什么好笑的?
释沣依稀在陈禾身上看到师弟以前的样子,如果是胖乎乎的时候,这个气恼的表情只怕脸都鼓起来了吧。
轻轻揽住陈禾的肩,释沣在他耳边低语:
“那个鲛人的声音不像我。”
陈禾被轻语念得后脊酥麻,勉强撑住,强硬的说:“开口时不像,太软太轻,但是那个语调,分明就是师兄!”
“噗。”
“你还笑?”陈禾怒了,想要推开师兄。
释沣不笑了,只叹口气:“师兄是觉得,那个魔修死得有些冤。”
“他们平常做得事,墙头草逐利而行,对其他魔修也是想杀就杀,心思可鄙,杀就杀了。”陈禾皱眉,显然还耿耿介怀那群人送来一个声音像释沣的鲛人。
“你说得不错,这般人死再多,也算不得什么,但又不对。”释沣耐心的对陈禾说,“魔道中人肆无忌惮,有的残忍好杀,有的作恶多端,对强者唯唯诺诺当面讨好背后玩手段,对弱者毫不留情的踩在脚下,但并非所有魔修都这般。”
陈禾想到了浣剑尊者,还有季弘。
这两者显然就是截然不同的魔修。
“现在我们借魔道势力立足,你可以杀人,反抗者,居心叵测的人,也能鄙夷他们品性,但切记自己不要变成那样的人。修士同样也是世间生灵,我们要走的路,与魔修不一样,无论日后我们会不会成仙,最初我们是人,这个永远不变。失了这颗本心,就会像聚合派那样,数百年不得飞升。”
陈禾低头应了:“是…我错了。杀那人并无所谓,我只是不该任意揣测,连问都不问一声就动手。凭一己之好杀戮,很容易在以后变成凭一己之见判断善恶,天道尚且不公,我怎么可能做到不犯错。”
愤怒之后,他脑筋也转过来了,知道事情可能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释沣欣慰的摸摸陈禾额头。
他宁愿师弟任性不高兴杀人,也不要养成自以为是的性子,尤其这又是聪明人爱犯的毛病。
“嗯,师兄现在告诉你,东海鲛人善音能歌,她们的声音听起来极其美妙,犹如天籁,但若是…”
释沣有些不自主的偏过头,干咳一声:
“心有所属者,听鲛人之语,便会觉得是…意中人…在耳边低语一般。”
陈禾傻站数息,唰的一下从脸红到了耳根。
更是后怕无比,他气急后杀意浓厚,又知道那些魔修出得了院子也逃不出释沣的眼皮下,陈禾没有痛下杀手,否则换了一个地方换一个时间,没准他会鲛人之音惊骇难言,将这些魔修全部关起来逼问来历与目的。
那就闹大笑话了!
陈禾窘得抬不起头。
释沣只好转移话题:“这鲛人,就送到京城去吧。”
“嗯…”
“以祝贺接掌浣剑尊者势力的向万春成功服药突破到大乘期,顺带支持他做新一任尊者。”释沣轻飘飘的说,魔道局势越乱,现在对他越有利。
“这个向万春就是浣剑尊者喽?”
释沣摊手,谁知道。
也许向万春是裂天尊者,而现在到处叫嚣自己弑师成功的裂天尊者是浣剑呢?
魔道第一高手,怎能用常理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