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贾琮自打不去学里念书,刻苦较从前更甚,晚间常常念书到三更,红芽绿芽劝了几次,口中虽答应着,晚间仍然如旧。若奶娘在,还可哭劝,只因奶娘年纪大了,贾琮只命她闲时过来瞧瞧,无事就家去,遂这几日俱不在贾琮房中。眼瞧着贾琮眼圈都熬青了,遂红芽这日得空只得去回禀邢夫人。
邢夫人得知,忙忙的赶到倚竹院,贾琮早迎出来,将邢夫人请至书房坐下,红芽上了茶来。贾琮笑道:“太太怎么有空到儿子这里来?”因忙迎春的事情,故邢夫人免了贾琮的请安,几日不曾见他。如今见了贾琮,邢夫人叹道:“这些日子忙着迎丫头的事情,没顾上你,才几日怎么倒将眼睛都熬抠了。我常告诉你,念书固然要紧,只保重身子更要紧些。”贾琮低头叹道:“让太太担忧,是儿子的不是。儿子只每常感叹恨不快些长大,科举晋身,也给太太面上增光。这几日晚间念书确是晚了些。”邢夫人瞧着贾琮仍带稚气的脸,忖度着贾琮的话确是真心,不免觉得从前对贾琮的关照没白费。自己虽也有机心在,毕竟也投入了不少真心实意。如今心中略感安慰之余,想起王夫人的大儿子贾珠就是念书累死的,不由一惊,遂说道:“琮儿,我已知道你的心,领你的情就是。你如今才几岁,可急的什么?保重身子日后怎么孝敬我不行?何苦不爱惜身子?若熬煎坏了,纵你考中了状元,我可也高兴不起来。”贾琮感动道:“今儿既然太太说了,儿子必从命的。从今儿起,儿子再不三更睡了。”
邢夫人恐贾琮责罚向她报信的人,遂道:“你也不用责罚青芽、绿芽。只因我从前命她们伺候你前,与她们说了———必要用心!若你有个什么不妥,她们不回我,我必要重罚她们。”贾琮赔笑道:“两位姐姐素日对我极用心的,儿子只有心里感激,怎会责罚两位姐姐。今儿好叫太太知道,青芽已改名作红芽了,只因她与伺候怡姐姐的红珠结了干姐妹,遂回了我要改作红芽,我想太太既把她给了我,自然由我的,就应了她。”邢夫人恍然大悟笑道:“原是如此。我说呢,才在我房里,恍惚听得外面人说你房里的红芽求见,待进来一看却是青芽,我还纳闷自己听错了,却是这么个道理。人既给你了,换个名儿这等事自是听你吩咐。”邢夫人又赏了红芽、绿芽每人一个装了玛瑙戒指的荷包,才回去。
见邢夫人走了,二人跪下向贾琮请罪,贾琮笑道:“何罪之有?姐姐们素日对我的心,我自是知道,如今我且也要赏你们的。你们自去那装钱的匣子里每人取五百钱就是了。”却道贾琮因何如此高兴?却是他眼见邢夫人对二姐姐用心,却免了自己请安,虽知邢夫人素日为人,仍不免心中疑虑,遂想个法试探,果然丫头们劝不住他遂向邢夫人回禀,如今邢夫人急慌慌的来瞧他,自是令他安心。如今他只有高兴的,并未责罚,反倒赏了红芽绿芽。去了心中疑虑,贾琮遂每日晚间,至多不过二更即卧下休息。红芽绿芽见他如此,方才放心,只悄悄告诉了菊香回禀邢夫人。邢夫人得到消息,亦放下心来。
却说这日,宝玉催逼着贾母派人将湘云接来,贾母只说今儿天色已晚,只说明儿一大早派人去接。果然,第二日午后湘云过来,姐妹兄弟彼此见过,十分高兴,探春说了众人起了海棠社之事,又把始末原由告诉她,又要与她诗看。李纨等因说道:“且别给她诗看,先说与她韵。她后来,先罚她和了诗:若好,便请入社,若不好,还要罚她一个东道再说。”怡春笑道:“我这不会作诗的且还勉力作了一首,云妹妹一向与宝姐姐、林妹妹的才情不相上下,今儿可要大展身手才是。”
湘云嗔道:“怡姐姐取笑我。”又对李纨等道:“只你们忘了请我,我还要罚你们呢。就拿韵来,我虽不能,只得勉强出丑。容我入社,扫地焚香我也情愿。”众人见她这般有趣,越发喜欢,都埋怨怎么忘了她,遂忙告诉她韵。
湘云一时脱了自家牢笼到得这府里,不由兴头起来,等不得推敲删改,一面只管和人说着话,心内早已和成,即用随便的纸笔录出,先笑说道:“我却依韵和了两首,好歹我却不知,不过应命而已。” 说着递与众人。众人道:“海棠主人的诗且不算,我们四首也算想绝了,再一首也不能了。你倒弄了两首,那里有许多话说,必要重了我们。”一面说,一面看时,只见那两首诗写道:
其一
神仙昨日降都门,种得蓝田玉一盆。
自是霜娥偏爱冷,非关倩女亦离魂。
秋阴捧出何方雪,雨渍添来隔宿痕。
却喜诗人吟不倦,岂令寂寞度朝昏。
其二
蘅芷阶通萝薜门,也宜墙角也宜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