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五 焦灼

    “我感兴趣的东西？”白一生站住，等了好一会儿才回头迷惑地看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跟我们佣兵团的斗战胜有些渊源，所以，你刚才才会那么失态！难道，你不想知道，斗战胜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特里克的右手缓缓放在剑柄上，舒适，温暖，平静，充实，各种感觉从柔嫩的触感中迸射全身，一脸都是陶醉。

    “我刚才哪里失态了？”

    “真的没有吗？”

    “我的兴趣，就是救死扶伤！那个老乞丐连尸首都没留下一点，我还能怎么救他？再厉害的药也没法给他用？难道，你想试试我配置的新药？”

    “哦！那个老乞丐啊！不就是——”特里克阴恻恻地笑笑，抬头望向屋顶，左手指着上面的山猴，“斗战胜，是这位！正看我们嘞！”

    “那只猴子？”白一生浑身的力气顿时全跑了，腿脚打颤，就要化为一摊烂泥堆在地上。

    吱吱吱，斗战胜发现下面有人看他，立刻就急了，惊恐地扯下许多根须砸人。

    特里克走上去，很是强横地搀扶住白一生：“白神医，你放心，这里的这些人，没人会强迫你做任何事，也没人会攻击你，除非我死了！”选了一把还算完好的椅子踢正，伺候着白一生坐下，“你先休息一会儿，恢复些力气再说吧！”他自己则抱着剑，眯缝着眼，装模作样地倚着墙休息。

    特里克心里很是着急，公会里的人虽然没有再厮杀，可随时会再次爆发，哪一个人都不是好惹的，到时候，一个不小心，斗战胜佣兵团还没发芽就夭折了。在这些人中间，要是有一两个跟他站在一起，至少能多维持会儿平静，可是，算来算去，就是找不到一个他现在可以依靠的伙伴，连那只猴子都跟他离心离德，说不定马上就会跑到他脑袋上拉屎撒尿。魔法公会的人，合起来都斗不过艾小康，也就无法介入这场纷乱了，因此，他们暂时不敢有什么动作。他最怕走进来一两个不长眼的家伙，想用大家的脑袋去换赏金，那时——必须赶快组建斗战胜佣兵团。自己出面，又能说点什么？求人？威胁？商量？自己都不是最佳人选。

    “噷！”艾小康最先苏醒，她担心的局势虽然没有出现，现实却比她意料的更糟。特别是那个赤身裸体的家伙，简直就是附骨之蛆，令人痛恨之极，却又不能对他出手——艾小康虽然一天到晚都吵嚷着要为女人讨公道，替天行道，诛杀一切有肮脏历史的男人，可她的年龄并不大，很可能连男人都还没有见过几个，这样的女孩子，跟一个赤身裸体的莽汉厮杀？想想都觉得别扭。继续呆在原地，平复体内的创伤？也很别扭。如果有人要杀她，如果有人在威胁她，如果有人辱骂她……有人扒她衣服，要硬上她也好啊！这些情况，她都有很多扭转局势的办法。就是被一群没穿衣服的男人围困着，她也不会觉得别扭，手足无措，可以放心使用各种杀人、自杀、同归于尽的应对之法。现在，所有人都不理她，甚至连看都不看她——难道就这样理直气壮地杀过去？走出去？继续呆在这里？好像怎么做都不符合自己的身份，她急得理智快崩溃了。

    啪啪啪，平静的魔法公会总算有了点声音。刚醒过来的贝多叶，发现自己被深埋于地下，怎么回想，都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生气，又不知道从哪里生气，对谁生气，只好自嘲地笑笑，调整体温，抖去身上的泥土，利爪刺穿石壁，一步掏一个洞地往上爬。

    “谁？是谁把我埋到地下的？是谁！给站出来！”嘭，贝多叶的小猫爪却像大铁锤，敲得地面都震颤了，“是哪个王八羔子干的？把我埋到这么阴森的鬼屋里，想死啊！是谁，快给我站出来？”没有怒气，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不发怒，就会显得有些不正常，贝多叶勉为其难地喝叫两声。

    “是我！”哎哟，谢谢神灵！谢谢神灵！艾小康心里一阵谢天谢地，表面上却看不出，面若寒霜地爬起来，“召唤兽王的确厉害，连风之刃都伤不了！”一只猫而已，再厉害，也挡不住食物的诱惑，更挡不住召唤者的命令，波多尔可，杀你没商量。挥动魔法棒，只要贝多叶露出一点破绽，就可以一击必杀波多尔可。

    “漂亮小妞！”贝多叶恶狠狠地打量艾小康，装出来的愤怒顷刻间就烟消云散了，惊喜地尖叫：“漂亮！真的好漂亮！漂亮小妞，你的衣服哪儿买的？要是我也有衣服穿，就不用变加菲猫啦！我又可以恢复人形，做个美女啦！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你是人？你……你……你是人变的！”艾小康心里的小算盘被这一惊，就崩盘了，“不，不，你不可能是人！你……你……没有妖气……没有邪灵……没有死灵……没有魔气……没有天地灵气……没有魔力波动……没有任何气味……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漂亮小妞，不管你问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贝多叶为了显示自己的温和，猫脸笑得很夸张。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脏东西？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贝多叶的示好，吓得艾小康如同一只，被追得没地儿跑的羊羔，连连后退。

    “去！还漂亮小妞呢！连我这么漂亮的加菲猫，都不懂得欣赏，简直就是东施效颦！”贝多叶抬头看看那些任务单，没有愤怒和惊喜压惊，立刻就弄得一身毛骨悚然，转身，蹑手蹑脚地，赶快往外走。

    “加菲猫，是你偷袭我的，是吧？”光溜溜的凶汉有了动作，阴沉地望着贝多叶，“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不过，我不明白，你既然已经偷袭了，为何又要救我？”行动还很吃力，慢慢腾腾地坐起来，抓住波多尔可的外衣，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下扒，费了老大的劲儿才围在腰间。

    贝多叶瞅瞅凶汉，没找到一点感兴趣的东西，抿抿嘴，抖抖瘆得慌的胡须，甩掉背后的阴风，不管那些注视着她的视线，再次光明正大地，迈开偷偷摸摸的步子，往外走。

    吱吱吱，在贝多叶出现的一刻，屋顶的斗战胜就停止了砸人，看见贝多叶要出公会大门了，惊慌地尖叫着，晃荡着往下溜，凌空向贝多叶扑去。

    贝多叶发现了偷袭者，闪避的动作却跟不上意识的转动，很轻易地被斗战胜扑了个正着，两只猴爪子把她死死地抱在胸口。

    斗战胜就地一串翻滚，卸去惯性。

    “斗战胜，你这个混蛋，快放开我！”

    “吱吱吱！”

    “再不放开我，我可要扎你手啦！”

    “吱吱吱！”斗战胜刚爬起来，就被贝多叶扎得跳脚，赶紧松手，一溜风地窜上一棵树，躲在树枝后，眼泪汪汪地望着贝多叶。

    “斗战胜，你想抱我的话，就去洗个澡，把你洗得香喷喷的！那时候，就算你不用强的，我也很愿意跟你呆在一起！”贝多叶鼓动胸腔，噗噗喷气，清理混入口鼻的猴子味儿。怎么都清理不干净，敏感的神经一阵狠过一阵地往死里抽打意识，逼得没法了，只好点燃精神之火把口鼻烧烧——烧着烧着，干脆洗个火焰浴。

    喵，熄掉精神之火，浑身舒畅松软，精神抖擞地发声猫的怒吼。贝多叶似乎醉了，又一阵手舞足蹈。

    “那边的！”凶汉看着那团白焰，身子不由地一阵颤抖，摇摇晃晃站起来，向特里克走去，“那一脚之仇，看在你把我带到这里的份上，就算了！”顿一顿，“不过，等我的伤彻底好了，我们俩一定要再过过招！”特里克一脸的不甘愿，他抢着又说：“别想推辞，你那脚踢得我心如刀绞！不跟你再过过招，永远都是一块儿心病！”

    “过招，随时奉陪！可是，你能不能别靠近我？”

    “不行啊！我的刀还被你藏着，没刀的刀客，可活不下去啊！我身上的钱，你也收着了吧！我现在不得不向你讨点，我总不能这样到处跑啊！”

    “你们这些臭男人，眼睛瞎了吗？”艾小康惊悚地吼叫，“那只，那只，那只妖怪，竟然会用圣火！圣火啊！那是火神才能使用的圣灵之火啊！”

    特里克与凶汉正在进行一场没有暴力的心理缠斗，没空理会艾小康，柜台里的人捂着嘴巴，没敢出声，波多尔可又还昏迷着，只剩下奄奄一息的白一生。心里藏着很多事，身体也有暗伤，本来不适合掺和的他，似乎被美色的可怜相所迷，深吸一口气，嗫嚅着说：“小朋友！不要大惊小怪的，你应该开心才是！有些东西，一直藏在某个角落，是真实的存在，可很多人在米亚罗大陆追寻了几百年，都没有找到——难道，它们就因此真的不存在了吗？当这些东西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为了保护先辈传下来的固有观念，一直大惊小怪就有用吗？如果你能证明，先辈的理念在这些新东西上依然适用，那不是更好的维护吗？如果，你想在某个领域突破前人所达到的极限，那你就得打破一些固有观念，接受一些新东西，否则，你再怎么努力，也只能达到先辈前人的水平！维护也罢，突破也罢，无所谓也罢——当你遇到新事物的时候，你都应该保持心情愉悦，开开心心地面对它们！”

    “我呸！又脏又臭的老东西，你不要以为所有人都是瞎子，用魔法遮住你的丑脸，掩住你的破衣服，就能干干净净做人了！再怎么变把戏，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一个必须彻底消灭的污迹！”公会里再也没有全部裸露身躯的人，艾小康心底的小别扭也就不见了，可她又跳进了另一个沼泽，怎么也挣扎不出来：“这些臭男人，全都实力大减，正是下杀手的好机会！可是，那只加菲猫，太过神异，不但能强破风之刃，还能使用圣火，只要她再出手……”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你们为什么总是把我当成那个臭乞丐！我不是那个臭要饭的！我是一个医生！医生！”白一生情绪剧烈波动，干燥的嗓子眼儿火烧火辣，跟着又被一口气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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