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面一见便知真假,根本瞒不住人,屠天煜不会蠢到在这个关节上撒谎。”众人一听都觉有理,又不做声。
沉默中,江梦岚突然站起来,手按剑柄大声道:“不管发生任何事,面对任何困难,我江梦岚,永远跟随你!山越军团只效忠楚王!”
这一句话,不解决任何实际问题,可还是让屋内的每一个人精神大振!——确实,如今能够完全靠得住的,除了个别的几个营外,在军团层面上也只有与逐寇军毫无干系的山越军团了!山越统领的这番表态,对楚王、乃至整个楚国来说,都有无比重大的意义。
望着那个一身戎装的俏丽女子,那张激动而通红的小脸上,不见了往日的顽皮与娇媚,依稀便是当年合浦城下双剑弃仇时的坚定无悔。刘枫缓慢而没有一丝滞碍地向她点头,并不需要多说什么。
见江梦岚冲在了前头,周雨婷自然也不能含糊,于是率先开言统一思想,说道:“诸位,只凭一句长幼有序,我们绝不能把大王打下的江山双手送人,这是根子,是底线,各位大人,你们都同意么?”其余四人随声附和,危机公关小组正式成立,接着便该商议如何应对。
“不管怎样,先求自保!”乔方书还是比较偏稳持重,他一条条地建议道:“最要紧就是大王身边的羽林军!必须要牢牢握在手里!眼下正有这个机会!——借着迁都的契机,只带走龙牙营和铁卫营,以守护陪都为名,把力量最强威胁也最大的罗三叔和骁骑营留在广信。”
“铁卫营也要更换营主,黑狼与杨胜飞杜寒玉的关系太近,难保万全,不妨借扩军的名义把他外放出去,命他另起炉灶组建新军,甚至可以拔他做个新军统领,他带兵的能力有目共睹,当得起,也不算亏待了他。”
“至于新的铁卫营主,我推荐龙骧军的一名佐领,蓝明旭,大王还记得这个人么?对,就是岭南战役时,龙川县争功私并案中的那个民匪头子,我在刑部专门研究过案卷,也查过他的底,是个义气深重的豪侠脾气,殿下有大恩于他,忠心是靠得住的!”
“鸾卫营也要动,罗秀儿不能再待在身边,让月夫人接替她的位置,至于她……我记得她和铁卫营的佐领常朝阳走得很近,这次他也是有功之臣,殿下可以借大婚同喜的名义为他们赐婚,将她嫁出去,离开身边就好。”
别看乔方书只管政务,可有个当营主的哥哥在,他对军务人事也是甚为熟稔,如此这般一条条的抽丝剥茧,一份在三个月内将近卫力量与逐寇旧部彻底脱节的计划渐渐成型,最妙的还是丝毫不显痕迹,不管出不出事,都在正常调动的范围内,谁也抓不到话柄。
乔方书朗朗而言,说到最后一条:“以江统领送嫁妆的名义,从山越军团抽调两万山越战士进京,再建一营,提拔古越兰担任营主,与铁卫营并立,既是呼应,也是钳制。”
“要不……我亲自坐镇王都?”江梦岚红着脸说道。
“不行!”乔方书立刻反驳:“江统领必须返回交趾,以免急时,连个带头勤王的人都没有。退一万步讲,若是王都真出了大事,有你江统领在,大王便是有了‘青山’,一锅端了,那才叫‘没柴烧’呢!”
待得乔方书讲完,刘枫又问周雨婷:“你怎么想?”
“乔大人这是釜底抽薪之计,防范于未然嘛。说的想的也都周到,雨婷是附议的。只不过……”她顿了顿,略有些苍白的指节轻轻敲打桌案,“我在想……他为什么要告诉你!?”
此言一出,举座动容。
周雨婷秀美微蹙,接着分析道:“藏起刘柏,直到两军对阵之时,伺机打出这张王牌,足以换取一场战役,甚至是一场战争的胜利!这没有什么奇怪的,龙骧统领章中奇,算得天不怕地不怕了,可他敢对大殿下龇牙么?战场上瞬息万变,只要片刻犹豫,就足以扭转乾坤了。”
“可他非但没有这么做!反而自己翻出牌,还非要我们看,这不奇怪么?”周雨婷似是自言自语地喃喃道:“事有反常即为妖!这么做,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目的!”
“我猜有两种可能!”武若梅适时地接过口去,“第一种,以此为引,诱使我们猜忌逐寇旧部,上下离心,自乱阵脚。——乔大人的建议,若梅只同意一半,可以做,但不能做全,否则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众口铄金,流言似剑,掩得再好也要落下祸根的,只怕到时候君臣互忌,军心离散,不测之祸将至矣!大狄前车之鉴尚在,我们难道要重蹈覆辙么?依我看,抽调山越军、重用蓝明旭,这些都是固本之举,可以用,谅谁也挑不出毛病。至于调走骁骑营,撤换黑狼和罗秀儿,太急也太明了,我看就不必了。”
“至于第二种……”武若梅声气不稳,似乎连她自己都有些没信心,“第二种正相反,他根本没有敌对之心!之所以私下里提前透露给殿下,就是要殿下放开顾忌,明白他也好,大殿下也罢,其实并没有持嫡夺权的心,只是单纯地想要得到楚国的接纳和庇护,至于大殿下嫡长子的身份,只是迫使楚国接受他们的一种要挟手段!——到底是哪一种,请恕若梅猜不透了。”
“我瞒着没说透,你就能猜到这个份上,也真是了不起了!”刘枫终于挤出一丝微笑,由衷赞叹,“猜对了!是第二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