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枫笑容顿敛,沉声道:“我去过了,没有。”
周武闻言一惊,急道:“不可能!”
刘枫眉头愈发蹙紧,正要再说什么,二楼房门忽然打开,周雨婷一袭素白公子袍,施施然走出屋外,一头长发随意束在脑后,显得极为潇洒。遥向刘枫深施一礼,抬起头时,眉宇间已是神采飞扬,容光焕发,笑道:“有劳贤弟大驾亲临,愚兄实在是过意不去呢。”
刘枫纳闷道:“你在屋里?方才我怎的没瞧见?”
周雨婷嘴角微翘,优雅地一拂额前碎发,缓步下楼,悠然答道:“你当然没瞧见!愚兄我——躲在床底下!”
刘枫:“……”
周武:“……”
众刺客:“……”
作为卧龙岗重要的合作伙伴,风雨阁自然在周家潜伏了不少细作,可哪个细作在传递消息时,会特意指出对象的男女呢?尤其是明知道主公认识对方,那更不会多此一举。况且为了保密,历来都是以“目标”相称,无意中保全了周雨婷的小秘密。
夜色颇浓,人影模糊,仔细如刘枫也未曾发现,此时的周雨婷,忘了粘喉结。
下得楼来,周雨婷望着眼前黑衣黑甲的刘枫,对上他标志性的坏笑,心中感觉已大不相同了。
如今她韶华十九,正是少女怀春、情窦炽盛的年龄,突遭危难,却有一名真正的王子从天而降,排除万难前来相救,自不免怦然心动,动情起意,但觉胸口热血一阵阵的上涌,从前遭他戏弄欺负的事儿全都忘了精光,仿佛他脸上的长疤也没那么刺眼了。
目光相接,她觉得有满腹的话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眸中不禁又泛出水光,有心说些感激的温情话儿,可开得口来却又变了味儿:“你竟如此不知轻重!大战在即,亲自来作甚么?万一有个闪失……你对得起谁来!?”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口是心非、表里不一,尤其是女人,心里暖得跟揣了个小火炉似地,可面上却好一副不以为然。
刘枫挨了一通数落,哭笑不得却也不以为意,知道他好面子,眼下只怕惊魂未定,自个儿犯不着跟他计较,不搭理便是。他左手探入怀中,右手不由分说地拉起周雨婷的皓腕。
周雨婷吃了一惊,急要挣脱,却像铁钳子夹住了似地,竟是纹丝不动。触感传来,但觉他手掌坚强有力,温暖厚实,不由芳心怦怦乱跳,脑中思绪纷乱如丝:哎呀,他牵我手做甚么?难道他竟已知道我是女儿身了?那他会不会抱住我,怎么办?我要不要拒绝呢?
她自己也没有发现,这纷乱的情绪中,有羞有怯,有嗔有怨,而原本最该有的怒,却偏偏没有半点踪影。
羞怯迷乱之际,刘枫却突然放开了手,周雨婷一下感到空落落的,玉手犹自悬在虚空中,竟是忘了收回。心中茫无头绪,忽觉掌上多了一物,摊开一看,正是她交给铃儿的信物,那枚象牙扳指。
原来是误会,她刚松一口气,耳边却听他笑道:“你托铃儿带来四个字,如今我也还你四个字:完璧归赵!”
周雨婷顿时俏脸飞红,羞不可抑。
当时情势火烧眉毛,反乱家丁已杀至院前,周武率领护卫拼死抵挡,渐渐难支。绝境中,蒋叔开菜园小门,情愿冒险相救,周雨婷自忖无法躲过,便让铃儿躲进菜园,伺机逃离求救,急切间不及写信,她匆忙脱下手中扳指作为信物,口不择言地吩咐铃儿转述了四个字:生死相托。
生死相托!当时看来并无不妥。如今心境已然不同,再看这四个字未免有些暧昧旖旎,直羞得她芳心狂跳,垂首不语,通红的俏脸婉媚欲滴,煞是动人。
半晌,抬起眼来,见刘枫望向二楼房间,复又直视她,真诚说道:“周兄,小弟有一言相劝,铃儿虽是丫鬟,可至情至性不让须眉,为了你,她孤身进山吃尽了苦,险些送了性命,望你今后善待她,莫要喜新厌旧才好!”
周雨婷忽觉喉头堵住了似地,哽得说不出话来,脸色千转百变,芳心更如堤防溃决,万种柔情纷至沓来。
刘枫见“周兄”脸色有异,娇羞无限胜似女子,直看得汗毛倒竖,鸡皮满身,连忙肃敛笑容,转口说道:“周兄,咱俩稍后再叙,先请带我见过家主。”
周雨婷从纠结中惊醒,脸色一暗,“家主病重,此刻犹未醒来!”忽然想起什么,脸色急变,惊慌道:“你们进院子时可曾遭遇高手阻击?”
“高手?多高的高手?”刘枫不解,心里已暗暗警惕。
周武也反应过来,疾声道:“就像我这样的,约有百人!”
刘枫摇头,“没有!一路过来都是普通货色!”他边说边挥手,众刺客立刻奔散四周,有的攀上凭栏,有的爬上楼顶、有的卧倒草丛,有的隐于石后,刀出鞘、弩上弦,兔起鹘落间便已负隅掩身、凝神备战。
刘枫悄悄按开刀鞘上的锁扣,刀锋弹出寸许。他手扶刀柄,眯眼扫视四周,高手?老子手下也是高手!
“遭了!中计了!”小姐和护卫头子同时变色——外人入院,宗堂供奉没有理由不出手,除非是受了命令,可家主昏迷,谁下的令?难道是家主出事了?已然立了新家主?
正在这时,原本漆黑一片的主楼忽然灯火通明,楼门大开,涌出一伙人来,约有百人之数,可脚下却是无声无息,果然都是高手!
抽刀出鞘,刘枫急扯着周雨婷退入副楼,他和周武两人刀剑一横,守在门内两侧。
刘枫转头喝道:“快!去把你的女人叫下来,咱们准备突围!”
周雨婷心头又是一暖,眼前持刀挺立的背影竟显出几分温柔来。在这节骨眼上,还没忘了楼上的“朋友妻”,他这是以己度人,将心比心呐,果然是个怜香惜玉的!
她事先早想好了借口,摇头道:“不必了,她只是个通房丫鬟,没人会为难她,出来了反而更危险。”
刘枫一想确实如此,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心里却颇为不满:铃儿为他出生入死,他倒好,又搞了个丫鬟,方才遇险时又把女人扔在床上,自己躲去床下……算了,富贵人家历来便是如此。
刘枫下意识地向她横了一眼,目光中大有责备之意。一眼扫过,再不理会,专心致志地窥视屋外。
这钢针般扎人的目光,落在周雨婷眼中,却似一股暖流,涤润芳心,竟是大有温馨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