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冷淡,觉得自己内心太冷太暗。自从小荷进入他的生活,他总想着去改变这种冷淡。然而,每每想到改变时,心灵的底色又很快湮没了快乐的因子,他的心灵犹如深陷泥潭无法自拨。没有人能够真正了解他的这种内心,他的内心既企盼阳光,然而面对阳光,却又有一种自惭自卑的感觉,这种感觉抵制着自己去生出那种男女爱恋的美好。这时,杨安心情没有了躲藏,没有了平静,竟然有一种自我压抑、难以喘息的感觉,神色顿时黯然。
福伯先前让赵怀远给杨安、小荷倒酒原本就有锻炼杨安的想法,想让杨安这小子多经历些人情世故。酒喝到这个时候,正好该让杨安出手了,福伯看向杨安,发现了他的神情变化,并没有停下对杨安招呼:“安儿,福伯已经感谢了赵教授他们这番盛情。来,你也敬敬酒,谢谢这番款待。”杨安站起来,从赵教授开始敬酒,神情有些局促喊了声“赵伯伯”,或许是一向寡言,或许是因为个性使然,或许是还未从刚才的压抑中回过神,杨安停了一两息时间才又说道:“赵伯伯,谢谢盛情款待!”杨安已是初中生,饮酒的辞令在林家还是见识过不少,由于杨安的个性,林家人从未对此刻意训练,顺其自然,这是杨安的第一次。
张一浦看到杨安这番表现,心中窃笑,即便是小地方来的,但也是初中生,算是有文化的人了,这小子的表现也太不经看了。其实,在这一刻,福伯和小荷二人满是惊喜,眼睛感觉一亮。之后,杨安的敬酒辞令虽然还有点生涩,但这个过程还算顺利。最后,杨安还端起酒杯对小荷说道:“小荷,谢谢你!”也许是站起来给大家敬酒,让杨安更加清醒,和小荷喝过酒,似乎有一种放下重物后的轻松。小荷端起酒杯,落落大方地向杨安示意一下,微笑道:“凿子,谢谢!”愉悦地饮了一口杯中的红酒。
看着杨安敬过酒,福伯松了一口气,心道:“这个臭小子终于开始长大了。凿子是怎么回事,小荷怎么这样叫他?”餐桌上人多,福伯把疑问暂时放在了心里。
南京路上,四大百货公司这一段街市是最繁华的地段,而先施、永安这两栋姊妹楼无疑是这繁华街市上缀着的两粒明珠,两栋大楼精致的立墙上一排排明亮的灯光照亮了街市,几如白昼。结束晚宴的一行人,揖手告别,从这里坐着黄包车回家。杨安看着小荷挽着剑眉姐上了一辆黄包车,随后福伯让杨安带着小海子上了一辆黄包车,福伯和林小诚上了最后一辆车。小海子或许是累了,一上车就依在了杨安的怀里,杨安将小家伙搂得更紧了。看着街市上的行人,看着这繁华的街市,杨安回想起晚宴前的谈话,心中升起莫明的不安与担忧。回想起赵教授讲述“一.二八事变”导致数千家商铺受损,国军五万之众竟有近三成伤亡,杨安不知这一次虹桥机场事件会不会引发战火?这繁华的街市会不会毁于战火?早在去年,在汉口杨安就听师傅讲过战争的残酷,行走在这繁华的街市,晚风让杨安更加清醒,这时他对繁华没有了新奇、没有了留恋,只有深深的担忧。
离家出走,让他更加感觉到家的珍贵。这次上海之行,更让他感觉到林家这个家庭的温暖,他不敢奢想对小荷的爱恋,但是他不想小荷身处不安全的境地,只有远离战火才能更加安全。杨安下定了决心,明天一定要找福伯说早点离开上海,他甚至还想让小诚哥和剑眉姐他们也离开上海,这样才能远离无情的战火,心灵才能更加安宁。一番思索,竟然让杨安生起一阵焦虑。带着焦虑,杨安一行的车影消失在这段繁华的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