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儁轻轻点头,声音苍老,道:“太学那边群情激奋,暂且不好进去详查,丞相去太学知道的人太多,范围广泛。有心针对丞相或者‘新政’之人更是不知凡几,此案,有些难办。”
戏志才脸上是病态的苍白,道:“这个案子本身不难,难处在于,要尽快将丞相摘出来,迅速遏阻事态扩大。”
司马儁看了两人一眼,一个是‘前丞相’的人,一个是‘现丞相’的人。
“我看这样吧,”
司马儁双手拄着拐,道:“先从外围查,摸清楚这庞雑的来往情况,同时再查太学的情形,抓到线索,逐步深入,尽量在天黑之前有个结论,上报陛下。” 王朗这才警觉,宫里,好像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按理说,丞相涉入杀害士子的大案,宫里不应该无动于衷才是?
戏志才也暗自沉了口气,道:“只能先这样,我摸一摸太常以及太学的是官员以及教授、博士,还请司马公查庞雑的亲朋好友。”
没有直接的线索,只能用这种笨方法了。
三人商议妥了,一边向外走,一边还在继续讨论。
司马儁道:“戏御史,还请去见一见丞相,当面询问清楚。”
戏志才道:“这个自然,刑曹这边,还请把紧口风,除了尚书台以及陛下,千万不能事先泄露。”
司马儁道:“戏御史说的是,如果有什么消息,还请通报刑曹,以免错漏。”
王朗忍不住的插话,道:“司马公,戏御史,这个案子,是闭门审,还是三司会审?”
“如果丞相未涉入,那便是小案,廷尉府自行审理即可,无所谓公开与否。”戏志才抢在司马儁之前说道。
“那且看吧。”王朗不置可否。
三人说着,商议了个大概,便各行其是。
而这时,洛阳城里已经是谣言四起,议论纷纷,茶楼酒肆,街头巷尾,都是‘丞相打死太学士子’。
“这丞相,好端端的为什么打死太学生啊?”
“我听说啊,是家族矛盾,荀家与庞家有百余年的世仇1
“不是不是,你听错了,是那庞雑的父亲打死了丞相的父亲,仇人见面,丞相自然要为父报仇1
“胡说八道,即便有仇,身为丞相,怎能光天化日的动手?我听说的是,丞相给了身边侍卫一个眼神,侍卫动的手,十多人出手,当场就要了命1
“这这,丞相,怎么能如此糊涂啊?”
“你们说,丞相,会得到什么处置?公然杀人,不会还是官官相护吧?”
“这还不简单,将打死人的侍卫推出来,错手打死的,最多判个三五年,出来后,即便不能当官,丞相家里也有的钱财供养,家族子孙,说不定就一飞冲天,跻身士族……”
一个中年人,正独自一人行走在御街上,耳边充斥着各种乱八七糟的谣言,不时苦笑摇头。
“堂堂丞相,岂会如市井莽夫?”
周异望着不怎么高大,但颇显威严的六曹官衙,神情晦涩,默默一叹,道:“辗转多年,虚度韶华,不曾想,还是又回来了……”
作为曾经的洛阳令,袁家的门徒,周异在袁家事败后,虽然没有太可怕的清算,却也失去了前程,不得已辞官。
那几年,他带着儿子周瑜东奔西走,为仕途本命,最终还是不得不返回庐江。
可随后的战乱,越发使得周家颠沛流离,几有灭族之厄。
好不容易幸存下来,江南稍稳,眼见朝廷有了‘光大’迹象,周异以‘念子’为由,动身来到了洛阳。
周异看着六曹门前人来人往,心里羡慕,嘴上却道:“公瑾在何处?”
他来洛阳有一阵子了,可始终没有找到周瑜。
他去拜会了吴景,也见了孙权,可始终没有周瑜的消息,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陈孔璋?”
忽然间,周异双眼一亮,注视到了从礼曹出来的陈琳。
他与陈琳并不熟,但也算有点交情,如果透过陈琳,与‘颍川党’搭上关系,或许能够再入仕途!
但他刚要抬脚,又看到了一个人,不由得神色微变——袁谭。
在周异的眼中,袁谭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进礼曹,与陈琳只是见礼,便入了礼曹大门。
‘再等等。’
周异按住心里的踌躇,自语道。
在他看来,荀彧这件事不会有什么结果,最有可能的,也是最经常发生的,便是四个字——不了了之。
但他还是想等等,等尘埃落定再活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