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曹与太常寺联合提议,将联合大考定为三年一次,一次选拔官员三百,配合察举、举荐,足以弥补朝廷缺员。六曹九寺提出了诸多意见,错综复杂,今天我想听听诸位的看法。”
孔融早就等着了,当即道:“丞相,世家子弟,鲜有加入太学、鸿都门学,两院生员劣等居多,下官反对从中选士。”
作为太常寺卿,孔融第一个反对,后面的反对声此起彼伏。
礼曹尚书邴原更是直接,道:“丞相,世家子弟,皆有私塾,要他们再入太学三年,岂不是虚度光阴,浪费人才?再者言,所谓大考选出来的,一定是人才吗?矮个子里拔高个,对于朝廷来说,还不如不要。”
“下官也不赞同,朝廷缺员,大可命地方察举、举荐,再由朝廷考核,择优而仕,岂能笼统一考便授予官职?未经世事,毛头嫩青,岂堪大任?”
“世家大才,无不有傲气,要他们与庶民一同举士,形同侮辱,怎能忍受?”
“丞相,我朝举士历有成法,此乃祖宗规矩,万不可轻动。”
……
一众人七嘴八舌的反对,一时间议事厅里颇为热闹。
荀攸,钟繇等人看着,并不说话。
从内心来说,他们同样认为这种大考录仕方式尚有诸多商榷之处,但宫里固执己见,他们也不能一直冥顽不灵。
而司马儁,吴景,皇甫坚寿等人不言不语,作沉思状。
他们都是出身士族,以举荐入仕。同样的,他们也以此方式,使得族人入仕为官,壮大家族,威望一方。
这种‘大考’的方式,对他冲击太大,内心来说,并不赞同。
除了反对声就是一片沉默。
荀彧,钟繇,荀攸等人将众人的话听在耳朵,沉默的表情也尽收眼底,不由对视。
他们都知道这件事反对声强烈,没想到会严重到这种程度。
“太常寺是反对联考吗?”待等他们话音落下,荀彧声音从容响起。
孔融抬起手,道:“丞相,下官并非反对。只是这大考弊端太多,下官作为太常卿,不能不如实上述。”
“太常卿继续。”荀彧端坐笔直,丝丝威严出现在脸上。
孔融毫无退让之意,道:“丞相,能否将大考的规格降低,以他们充吏。”
“不可1
钟繇断然阻止,满脸严肃的道:“关于大考,是尚书台定下的大策,你们可以有不同意见,不同想法,都可以讨论,但不能改变大考的性质1
荀攸神情冷漠,抬着下巴看着孔融,道:“孔太常,你这一年举荐了三十多人,除了那一两个外,其他人要么不堪任用,要么滥竽充数,我一直给伱留着面子,是非要我将他们给你打发回去,你才知晓吗?”
孔融脸色微变,僵硬道:“他们,他们都是通过了吏曹考核的。”
荀攸冷哼一声,道:“他们是怎么通过的,孔太常要我将考功司那几个叫过来,当众解释给众同僚听吗?”
孔融顿时不说话了,脸色涨红如猪肝。
他举荐的那些人,他自身是没有什么行贿之类的,但出面或者通过其他人打招呼是必不可少的,而且官职的安排,他也插手了。
毕竟是他举荐的,肯定要安排到位。
这也是举荐后的惯常操作,所有人都是这么干的。
虽然这是明面上的事情,但不能揭破。
荀攸堵住了孔融,见邴原要说话,丝毫不顾及他的名家大儒身份,嗤笑道:“邴尚书,礼曹,快姓邴了吧?朝廷的官职,就这么私相授受?邴尚书,你反对大考,是反对什么?”
邴原是当代名家,与孔融齐名,不曾想,在这朝堂之上,被荀攸这般不留情面的揭穿。
他面沉如水,双眼圆睁,脸角鼓动不停。
他很想反驳几句,可一来荀攸是右仆射,二来,荀攸说的是真的,他没有足够的理由!
荀攸注视他片刻,目光游移,在其他同僚脸上一一扫过。
谁还敢直视,谁又还敢知会?
荀攸三两句便将孔融,邴原压的抬不起头,任谁都不敢再去触霉头!
荀彧见状,皱眉的摆手,道:“好了,此乃公事,莫要徇私。诸位同僚,可还有其他异议?吴尚书,皇甫尚书,陈府尹?”
“下官均无异议。”吴景,皇甫坚寿,陈宫哪里还会出声反对,齐齐抬手道。
荀彧转向司马儁,王朗,刘协等人,目露探寻。
三人齐齐抬手,道:“均无异议。”
荀彧嗯了一声,将手里的公文放到一旁,拿起下面一道,道:“这件事便这么定下。第三件事,是税赋的事。户曹拟议,削减赋税,减轻百姓负担。对于人头石之类,逐步废除,统一归为田税,暂定为二十税一。而商税等杂税,合并减退,尽可能的惠及于民。对于诸多叛乱、灾情严重的郡县,拟减免赋税一年到五年不等……”
听着荀彧的话,一众人神情各异,忍不住的悄悄对视,甚至于窃窃私语。
大汉朝的国库空虚了不知道多少年,尤其是当今继位以来,多次平乱,耗尽了国库,官吏的俸禄都拿不出来。甚至于,几次征讨,都是将领自行筹措,大汉朝廷可以说尴尬到了极点。
即便到了现在,朝廷依旧入不敷出,还拖欠各大世家高达五十万万钱!
原本朝野都寄望于‘加赋’,却不曾想,尚书台非但不加,居然还想减免!
向来与‘颍川党’保持距离,以‘公正’闻名的司马儁,破天荒的第一次大口,打断了丞相荀彧的话,抬手道:“丞相,豫、徐二州需要抚恤的将士、安抚的灾民,总钱粮超过三十万缗。预期需要归还的欠债是二十万缗。朝廷各项支出,想见在二十万缗以上。去岁黄河决堤,明年定要修河,至少二十万缗。青州拖欠的钱粮已超过五十万缗。尚书台要减税,可是有其他税赋来源,以补亏空?”
荀彧对司马儁还是比较尊重的,没有计较打断话头的无礼,道:“司马公,朝廷的困难,总有办法熬过去,可百姓如果的困难,如果朝廷不问不顾,他们怎么办?能熬过今年冬天吗?明年夏天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