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薇薇不可置信地摇摇头,她不相信,她不能相信,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居然是个同性恋。
郝时耳朵里嗡嗡作响,总有一连串的声音在脑子里不停地吵吵,无论他怎么驱赶也无法摆脱。
活着,真是让人疲惫。
父亲还在中气十足地怒吼,母亲趴在床边不停抽泣,薇薇被家人搂进怀里,这个世界,好像,没有安静的一刻。
他打断了父亲的责骂,用轻缓平稳的语调说“爸、妈,我按着你们的意思活了三十年。这三十年,我一直没有快乐过。因为怕你们伤心、失望,我只有把那个人藏在心里,藏了那么多年。而现在,我爱了那么久的人,已经死了,我却连他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爸,我好后悔,好后悔,如果我早点说出来,如果我不是那么自私、懦弱,我就不会和他错过了那么多年。他死了,已经死了,就连听我说一句对不起,也不可能了。妈,剩下的日子,我只想好好陪陪他,好好回忆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不想再做个傀儡,能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过完我想要的人生。拜托你们。”
眼泪无声滑落,砸在攥紧床单的冰冷手指上。
他真的,太累了。
郝父却无法理解他那些歪论, “你按着我们的意思活郝时,我和你妈哪里对不起你了,供你吃穿给你上最好的学校,你的人生路如果不是我们帮你铺好,你能过得那么舒心!现在你有出息了就开始学社会上那些歪风邪气,搞出这种事来。既然你说人已经死了,就给我早点清醒,走回正道上来。我们让你结婚生子是为了谁好,将来等你老了,身边连个照顾你的人都没有,到那个时候才知道后悔有什么用……”
郝母带着哭音难过地说:“是不是我们怎么劝你都没用,郝时,你真想逼死妈吗妈真的受不了了,妈就你这一个儿子,你真忍心拿刀来扎我的心吗郝时,郝时,你醒醒吧,一定要妈死在你面前,你才能悔悟吗!”
女人的话说到了金美宣的痛处,就在不久前她也经历过这种痛。目光不自觉移到许辉身上,她也有个唯一的儿子,早已将她的心戳得千疮百孔的儿子。
郝时笑了,笑声逐渐放大,笑到眼泪都挤了出来。
他用复杂地眼神看着他的亲人。
他说:“妈,您不用死,真的,别死,这一切都是我的错,罪,应该由我来受。”
话音未落,他一把拽掉点滴,趁着众人不备,动作迅捷地攀上窗户,跳了下去。
“郝时!”
“啊!”
“啊!”
郝母尖叫一声后昏倒在地,金美宣震惊地捂住嘴巴,全身血液似乎瞬间倒流,她紧紧闭上双眼,不敢再看。
郝时整个身子悬在半空中,反应灵敏的许辉紧紧抓住了他一只手,这里是三楼,掉下去不是闹着玩的。
郝时抬起头,万分痛苦地看着他,用他听过的最凄凉的声音说:“许辉,让我自由吧!”
许辉一愣,郝时抬起另一只手狠狠砸向他手臂,廖胜英刚刚伸出的手还没来得及抓住----
郝时闭上了眼睛,嘴角似乎还带着笑。
这十年,他过得太压抑,每每想起那个人,都是一种无法言喻的苦。
乔志斌已经不会再等他了,用了最残忍的方式给这段感情划上完结的句号。
而他,也走到了疲惫的终点站,真的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自己做过的一个梦,梦里的他已经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坐在院子的摇椅里晒晒太阳。
有人走近,在他身上披了条毯子,他睁开眼睛。
那个人有着比阳光还灿烂的笑,那个人会低□子温柔地唤他巧克力。
郝时微笑着走向那个人的世界。
急救室外,郝父坐在椅子上身子颤抖,两眼紧紧盯着手术室的门,郝母已经泣不成声,嘴里嘀咕着谁也听不清的话。
许辉担心地来回走动,金美宣还未从刚刚的紧张中缓解出来,她的目光片刻不离许辉,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当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宣布郝时已无生命危险时,众人松了一口气。
薇薇突然重重跪在地上,对着郝家二老边哭边说:“叔叔,阿姨,请你们不要再逼他,我不结婚,不结婚了,只要他能活着,好好活着,我什么都不要了。求求你们,别再逼他,就让他过想过的生活,只要他活着,我只要他活着啊……”
女孩的哭泣重重敲打着每个人的心,受到震颤的金美宣将目光从许辉身上移开,拿着她的包浑浑噩噩地走出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