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彘长大了嘴巴, 看着成熟稳重的九哥对他七哥耍赖,情不自禁陷入了沉思。
彘儿没有同母的兄弟……但是彘儿有很多同父的兄弟, 如果阿兄以后再打彘儿……呃……
然而他这么想的时候,就见刘彭祖一个鱼跃而下马车,极其顺手地捏扯他九哥的领子拖着走,一边接过了侍从递来的配剑,一边一脸煞气地说道:“九弟,马上要入城了,阿兄来检验一下你的剑术吧。”
然后,躲闪不及的小国王就被兄长拖入了小树林。
刘彘默默将方才的想法塞进了心底的小角落里头, 觉得自己刚刚那个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告状, 告状是未来的, 但是眼前的一场打似乎是逃不了的。
他悄悄地向着那儿探出了个小脑袋, 只听到小树林里头乒乒乓乓的声音不断, 时不时还有他们七哥的呼呵之声。
“慢了!集中精神!”
“阿胜!你午膳可是食足?”
“此抵挡尚可, 再来一次!”
七哥好凶啊!刘彘在原地蹭了一会土地, 还是很有义气地在自家阿兄的惊呼中要去拯救兄长。
哪知道他刚踏出去一步,便感觉身侧劲风拂过,一道人影赶在他前面钻入了丛林。片刻后,他就听到了窦皖的声音:“禀殿下,林中发现多头野猪活动的痕迹,此处不宜多留,还请两位殿下速速上车。”
“野猪?”
刘彭祖浓眉紧锁, 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便狐疑地看向了窦皖。
此时,他们正在大道附近的树林暂歇,此处草木葱郁,的确是野猪喜欢待着的地方,只是这里到底靠近大道,车马川流且常有兵士巡逻,野生动物应当不会主动靠近。
然而窦皖面色真诚,不似作伪,刘彭祖无意在这一点上多做计较。于是,赵王殿下便拎着一脸惨兮兮的弟弟就往车架的方向走,还顺手将手中的长剑塞到了弟弟的怀里让他抱着,然后路上看到了探头探脑的刘小猪便又多拎了一只。
看到刘彘的时候,他心里头已经有八成把握这野猪之事是假的了。估计是自家十弟找的借口。
当哥哥的看破不说破,反正教训弟弟的目的已经达到,在属从下头给个面子也无妨。
再不好好修理弟弟一顿,他怕是要上天了。
自家弟弟长着个聪明的脑袋瓜子,偏偏不知道藏拙,现在顶头是自家老爹还好,要是新王登基了,哪个能容得下他?
还皮皮皮,也不怕哪天皮断腿。
也不知道太傅是怎么教的,他印象里面的弟弟还是很成熟稳重的,就一个错眼,人就朝着奇怪的方向长了。
凶残的哥哥心里头正排演着如何将长成歪脖子树的弟弟拗回来时,便听闻一声惊呼:“殿下小心,有彘!”
刘彭祖眸光一利,将手中的两个弟弟都往身后塞去,然后顺手抽出了被夏安然抱着的长剑,眸光锋利。
刘彭祖要教育弟弟自然不会太靠近人群,免得弟弟面子挂不住。因此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距离大部队稍稍有些距离,而现在这不过十来米的距离便成了一道鸿沟。
方才那人的惊呼为野猪指明了方向。冬春交接之际,野猪都在求偶期,公猪为了拱卫地盘保护幼崽,性格本就狂暴。别说这边都是小少年了,就算这边都是壮汉,野猪莽脾气一发也要冲过来。
都是一身腱子肉,谁怕谁啊?反正人类再壮也没有我壮,来啊,来对冲啊!
这一窝组团冲过来的是一个一头公猪、三头母猪和一窝小猪组成的野猪家族。公猪将獠牙已经对准了刘彭祖,显然他举着兵器的动作已经被视作挑衅。
于是,野猪脚下踩尘,目露凶光,急速向着刘彭祖冲了过去。
刘彭祖深吸一口气前进一步双手握剑,他沉声对后面两个弟弟吩咐:“尔等速速正身倒跑,为兄来挡住野猪。”
“阿兄?”刘彘小声叫唤。
刘彭祖随即厉声轻斥。他内心只觉得紧张不已,额角更是渗出了冷汗,但是在弟弟们面前还是要努力撑住颜面,“莫要多说,赶紧后撤,吾为兄,自当……”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破空声传来,正在长途奔袭的野猪惨叫一声,鼻子上扎了一根精巧的小箭。它停下了脚步疯狂甩头想要将箭矢摔落,但箭矢却扎得很稳,见一时甩不掉,野猪看着几个两脚兽的眼神顿时闪出了凶光。
成年的野猪在野外喜好滚泥,平日里还会在树上磨蹭以将皮肤表层的泥面摩擦均匀,这些泥在干涸之后便成为了它们全天然的铠甲,甚至可以说是刀箭不入的程度。
寻常猎户若是在野外看到野猪第一反应绝对是上树。若非实在没办法,他们定然不会和这些将近两百公斤的大家伙硬碰硬,就是因为这一身“铠甲”。
但野猪绝无可能武装到鼻子,因为鼻子是它们的寻食器官,上头布满了各种血管和神经,如果往鼻子上裹泥就会影响它们寻食。
不过这一箭完全是因为凑巧。刘彘摸了摸自己的小手-弩,对于自己射歪了有些害羞,
其实,其实……他瞄准的时候野猪的眼睛。
手-弩是夏安然临行前给弟弟配备的小武器,就是怕路上有个什么意外,但是这东西虽小,杀伤力却也不小,小国王生怕弟弟一时兴起拿它出来玩耍伤到人,便和弟弟又有“约法三章”。
当中就有一条是除非事态紧急,非兄长允许不得用,刘彘方才一声其实叫的不是赵王,而是夏安然来着。
被解封小弓-弩后的刘彘可兴奋坏了,丝毫没有“自相残杀”内疚感的刘小猪又往小手-弩里头塞了一根弓失,跃跃欲试地再次对准了猪眼睛……
阿兄曾经说过,任何野兽的弱点都是眼睛,只要它们失去了视觉……
但还没等他完成瞄准,小豆丁就被兄长直接拦腰抱了起来。
夏安然抱着弟弟腰身一转就将他往石头后面塞了进去,然后他自己拔刀出鞘,和窦皖、刘彭祖呈三角态势挡在了刘彘藏身的石头前面。
三个少年人背对刘彘将他牢牢护在背后,面对刨地准备冲-刺的野猪,夏安然还抽空将手中环首刀和刘彭祖那象征意义大过于实用价值的宝剑换了一下。
还未等刘彭祖因弟弟的胡来而扭头瞪他,野猪家族便在公猪的愤怒嚎叫声中冲上前来。
等到三位王国丞相带军赶到时,便见到三个小少年丝毫无畏地迎战四头大彘,而胶东王则躲在石头后用小弩抿着小嘴放冷箭的场景。
春雪未融,大汉朝最尊贵的宫殿群落内,妃色的宫殿象征这此处主人独一无二的身份。
此间主人此时一脸倦容,在这个乍暖还寒时依然披着大氅,捧着暖炉,只消打一个照面便知晓她身体状况不佳。
但她面上却依然挂着笑,看着满屋子的莺莺燕燕们在她的殿中互相调笑,并未表现出一丝软弱。
“要说来啊,这还是殿下们第一次朝见,我这心里多少有些不是太稳当。”一个面容艳丽的女子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四殿下,五殿下和八殿下可是赶在一块来了?我听闻按照规矩……我们这些当母妃的,一次只能见一位殿下?最多不可超过三次?”
她掰了掰手指,叹道:“一共不过二十来日,还要舍去殿下们吃宴的时间……这可怎么排得过来?”
“姐姐,你可千万不能偏心,宁可大家都少见一次,也不能有个轻省。”一女子细声细气地说道。
“哦?妹妹这是如何说的?”
“哎,姐姐有所不知,我那几个孩儿,虽然年岁还小,却已是要讲究公平,”女子蹙眉叹息,似有万千无奈,“他们尚不过车轮,便要我这个母亲给他们以公平,莫要说三位殿下了,常言道,不患寡……就患不均啊。”
她这话一说,堂内的女人们都似有似无地将目光从这张光彩照人的面上扫过,女子恍若未觉,面上依旧是恰到好处的体贴,而被她劝说之人却是觉得喉咙一哽。
景帝后宫美人众多,但是要论得意的却也没几个,程姬恰恰是其中之一。无他,她曾经将帝王的注意力从栗姬那边夺过来,更是生下了三位皇子,其中江都王刘非更是殿下如今的几位皇子中最亮眼的一位。
七国之乱时,刘非不过十七岁便为父分忧带兵镇压叛乱,战功彪悍,
因为这点,刘非便被刘启从汝南王迁为江都王,所治为昔日吴国之地,极为富庶。
这可是诸位皇子中独一份。
而且程姬有三个儿子,皆都封王,这点便足以她傲视群妃了,就算是在栗姬面前也绝不逊色。栗姬算什么,她的孩儿们不过占了个排名罢了,论勇武比不过她的非儿,论能干比不过她的余儿,论聪慧也比不过她的端儿。
但唯独有一人她却是要矮个头的,便是方才发言的王皃姁。
王皃姁是王美人的妹妹,这一对姐妹花齐齐如果能伺候陛下,互为臂膀,着实卑鄙。但谁让她们得宠呢?
姐姐王美人一连三弄瓦,为了固宠将妹妹带入宫中,分了妹妹的宠,终于盼来了个弄璋。
妹妹王皃姁则是一举得四男,一岁一个,将陛下的心牢牢拴在那儿。
也不怕连连怀孕伤了颜色。
程姬轻轻哼了一声,目光从王皃姁面上挪过,便是上好的胭脂也盖不住皮下的苍白。她暗自在心中轻嗤,这个也是脑子糊涂的,再得宠,要是命都没了还有什么用?
旁人不知,她还能不知道?栗姬可就是因为拼了命生下了三儿才伤了身子不好再孕,也因此三皇子身子也不太好,天材地宝拉扯到那么大,去岁还不是一个换季就去了。
宫里头的女人但凡是聪明的都不会连连怀子,只有想固宠想疯了的才会如此干。
对于这个女人话中带刺的挑衅,程姬并未接话,她只是捻起一枚果脯,轻飘飘塞进了口中。
她在宫中多年,还真看不上这么点挑衅手段呢。
倒是……她目光一转,看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贾夫人,“妹妹,听闻此次中山王和赵王相挟入京?还带上了胶东王一起?”
贾夫人轻轻放下了茶杯,微微一笑,“我也是方才得了消息,几位殿下顺路,一同走互相能有个照应。”
“可不就是照应嘛,要我说还是中山王最能干。”程姬抿唇一笑,顶着众位姐妹看来的目光,她解释道,“你看,咱们中山王才多大,就将弟弟照顾得好好的。哎,你看我那几个孩儿就没得陛下的如此信任,要说我家那几个臭小子还要比中山王更大一些呢。”
王美人捏着帕子的手微微一紧,她面上的笑容格外恭顺,看着贾夫人的眸光如水般温和,“我也当要感谢姐姐,彘儿多亏九殿下照顾了。”
“哎哟~”贾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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