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颠簸,秦环无力地侧靠在车厢的一角,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浑身上下无法言明的痛楚折磨着他。一路上他不停地挪动着身子,只希望能略微缓解一些。
此时,胡石已经在门口等得望眼欲穿了。看到秦环从马车上下来,他一个箭步上前握住秦环的手,急切道:“子慕,为何这么晚,已经三个时辰了!”
面对胡石的发问,秦环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回道:“还有几位同窗也在,大家相谈甚欢,忘了时辰,府尹大人又留我们用了晚膳。”
“可是……”
“今天太累了,我先去歇息了。”秦环怕露出破绽,紧走几步进入自己房中,反手把门关上。
胡石无奈地摇摇头,也自回房去了。
秦环一夜无眠。刚开始,他觉得自己好冷,冷得好像置身冰窟,把被衾裹得死死的也还是冷。之后,又觉得自己浑身滚烫,脚下好像踩着一团火,心中烦闷得要把被衾全都掀掉。之后,又是冷。之后,又是热……这炼狱般的折磨为何无穷无尽……
第二天一早,胡石就推门而入,看到秦环还躺在床上,笑道:“子慕,还没睡够吗,快些起来,我们今天……”
走到床前,映入眼帘的却是秦环布满血丝的眼睛和苍白的面色。胡石伸手一摸秦环的额头,惊道:“你发烧了,难道是昨晚受了风寒,你等着,我马上去请郎中。”
“等等,”秦环恢复了些神智,有气无力道:“不……我同你一起去,我觉得走走可能会好些。”
胡石又急又恼,却知道自己从来拗不过秦环,见秦环死死抓住自己的手,于是心软答道:“好吧,幸而医馆离此不远。”
秦环靠在胡石身上,两人慢慢地朝医馆走去。
今天恰好是赶集的日子,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突然,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注意到了他们,惊喜地叫道:“你们是今年的榜首!胡郎君与秦郎君!”
少女走上前来,羞红着脸,轻声道:“秦郎,我家住在府学边,我很早就知道你,一直……心悦你好久了……”
金陵民风开放,但一个闺阁少女站在街市上,当着众人的面对年轻的郎君表白也实在是稀罕事。
秦环强打起精神,却不知该如何作答:“这个,我……”
少女异常激动地打断了秦环的话,“秦郎,我心悦你已久,哪怕你拒绝,我也要说完,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病中,你来我家的铺子买酒,我见着你病就好了大半……然后我便一直关注着你,知道你考中了举人,我真的好高兴……我知道你会看不上我,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真的很喜欢……你。”
少女情深意切,奈何秦环的状态越来越差,连措辞都想不出来。
胡石只好代替秦环回道:“这位小娘子,秦郎君染了风寒,现在着实不方便回答,还请见谅。”
少女眼睁睁地看着胡石搀扶着秦环就这样远去了,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这个小插曲让秦环的面色愈发难看,等二人终于走到那家熟识的医馆时,他已经快要昏厥过去。他强撑着,坚持让胡石站在外面等着。自己独自步入医馆,将前因后果简要地向老郎中叙述一番,并恳求道:“不要让外面那人知道什么。”
老郎中为秦环摸脉诊断,叹了口气道:“你自己要处理好,我能帮到你的不多。”说完,起身去柜子里拿了一包雄黄,叮嘱道,“你要万事小心,那贾世子可不好对付,况且你怎么就选了这个身份……”
秦环脸色煞白,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没办法……只有这样我才能……贴身接近他……不过他永远也猜不出我的身份……我只有通过他才能接近那些权贵……”
老郎中点了点头:“我现在为你熏这雄黄,再加以施针放血,即刻便会好受一些。你再带些汤药回去煎服,调理一段时间吧。”
“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