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走廊候场,节目组这次还取消了预录演唱,因此所有歌手都至少半开麦登台,这对素养不高的唱跳团体来说是种严峻挑战,就像奔赴考场一般。
紧张感笼罩着他们,不过这也是社交的好机会,来自不同公司的男女偶像聚在一起聊天八卦,开开玩笑就缓解了心情。
他们刚放松没多久,一间休息室的门被打开,戴眼镜的男人走出来吩咐:“不好意思,请大家安静点可以吗?”
话音一落,周围鸦雀无声。
“谢谢配合。”男人笑着点了下头,“lock-m正在里面休息,希望你们控制一下音量。”
他说完就转身回去,关紧休息室的大门。
走廊上的小偶像们安静地面面相觑了数十秒,终于有人忍不住小声地骂了句“靠”,大家心照不宣地轻笑,简单一个字眼有效化解了那份被剥夺话语权的羞耻。
他们很多人都有比lock-m更丰富的演出经验,但偶像在圈中的地位靠人气和资源堆积,并非出道资历。越红才越有底气,这种规则在每个人心里根深蒂固。
“大公司经纪人是真的凶。”某女生嘀咕了一句,“但其实lock-m的主唱性格挺好的,我见过几次。”
队友小声接话:“我听说逐星传媒签艺人靠挖墙脚,小公司训练出来的好苗子,他们就想办法哄骗过去。”
“这很正常吧,哪个练习生抗拒得了这种诱惑……g?那人是不是——”女生的话说到一半,突然被走廊尽头的高挑身影吸引注意力,“你快看!那是谈情吧?”
突如其来的惊喜令她没控制好音量,附近的偶像们一听那个名字,纷纷朝一个方向望去。
无论男女,亲眼见到acemon五个人同时出现在视野中时,他们都情不自禁地张开嘴巴。这与面对任何当红偶像的感觉都截然不同,别人是优秀同行,但那五位却是曾引领过时代的前辈,当acemon巡回演唱会动员人数超百万时,很多人恐怕连丹田发声还没练会。
“oh……i'msissy.我平时连高领毛衣都不穿。”koty沮丧地抓着脖子上的黑色方巾,编导要求化妆师必须把他脖颈的刺青遮住,时间有限,只能用这种原始方式。
纪云庭拨开他手腕,“你别乱碰了,这种花扣很难系的。”
“前面美女好多,我得注意形象。”koty振振有词。
“你可真是……”纪云庭悄声叹气,余光瞥了眼付榕。
五个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目不斜视地向前走。聚集在走廊的偶像们自觉后靠墙壁,为中间腾出更宽的路,他们注视着acemon进了休息室,门还没完全关严,大家就迫不及待地互相交换激动反应。
“闻见了吗?谈情身上好香。”
“我靠,我鸡皮疙瘩起来了,居然能一次性见到五个。”
“嘘——小点声,你没看祝涟真刚才的表情吗,他肯定嫌吵。”
“没、没看到,我脑子已经空了,有种追星成功的感觉。”
“这算什么成功!一会儿想想办法要签名。”
……
眼下除了节目,就只有acemon是大家的共同话题,众人七嘴八舌地聊起来,音量越来越大,全然忘记不久前lock-m经纪人的叮嘱。
过了几分钟,acemon休息室内传出清晰的摇滚音乐。
“你他妈关掉。”祝涟真不耐烦地踹koty小腿,“外面那么多人呢,别吵到他们。”
“这就是放给他们听的。”koty说,“我看他们太紧张了,大概害怕登台吧。”
祝涟真:“用你瞎操心?你该不会又看上哪个了。”
koty意味深长地咧嘴一笑:“不止一个。”
他又马上转头看向付榕,认真道:“但她们所有人都不如你漂亮,所以我就看看。”
付榕充耳不闻,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拨弄头发。
祝涟真视线落在对面沙发上,谈情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个高脚杯,正往里倒红酒。祝涟真被他这种旁若无人又莫名其妙的优雅碍到了眼,便问:“您是来参加什么名流晚会吗?”
谈情闻声抬头,轻笑道:“噢,就随口问了一下工作人员有没有酒,结果还真弄了一杯给我。你要喝吗?”
他今晚妆很淡,眉眼略显邪气,笑起来更能衬出矜贵气质。
“做作。”祝涟真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坐到谈情旁边,为的是离koty远点。
门外的讨论声还在继续。
“你们听,旁边是不是也开始放歌了?”大家窃窃私语起来,“lock-m经纪人这次怎么不直接出来。”
“他哪儿敢,连塔团的经纪人都管不住塔团。”
众人不约而同地侧耳倾听,lock-m的休息室内果然有音乐传来,而且音量越来越大,几乎快要压过隔壁的摇滚乐。
“粤语歌?我肯定听过,但想不起来歌词了。”有人掏出手机搜索歌名,看着看着,忽然“嚯”了一声,“这是不是故意放给acemon听呢。”
“怎么了?”其他人好奇。
“‘苦恋几多次悉心栽种,全力灌注,所得竟不如别个后辈收成时,这一次,你很的很介意’……你们品品,细品。”
歌词本身描绘的虽像爱情,但也不仅限爱情,假如结合acemon那些人尽皆知的经历,这几句话就变得耐人寻味起来。尤其后面还紧接着一句“但见旁人谈情何引诱”,恰好夹杂了acemon的成员大名,很难说不是意有所指。
“什么意思,该不会想说他们比不上后辈吧?锁团经纪人又不傻,哪有这么碰瓷儿的。”
“不一定,这俩团不都是出道就爆红么,但塔团后来怎么样你也知道。”
“别想太多,我看他们就是被旁边吵到了,才故意大声放歌。”
议论过程中,acemon休息室里忽然传出一声男人隐忍的哀嚎,接着摇滚乐戛然而止。半分钟后,门开了。大家看到一位女助理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到隔壁门前,抬手敲两下。
众人噤声,纷纷看热闹。
“你好。”门一开,阿绪就直截了当地交代,“音响麻烦关一下。”
她后半句话用了命令的语气,戴眼镜的男人疑惑地打量着她,问:“你是?”
阿绪懒得自我介绍,只冲他礼貌地微笑:“我是来捎个话的,付榕说太吵了。”
付榕的名字令男人有点顾虑,毕竟娱乐圈也找不出第二个讲话肆无忌惮的艺人,看谁不顺眼就直接在镜头前损,万一日后有机会合作,现在得罪了肯定得不偿失。
但眼下的情况关乎偶像组合的自尊心,男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退让的意思,先回以同样的笑意:“不好意思,我们这边几个小孩儿登台前紧张,现在想听歌放松一下。”
上一个听歌放松的人已经被付榕打了,阿绪乐出声:“想放松去酒店呀,离这里不远。”
不等男人回话,屋内的男孩果断按掉了音响开关,周围骤然安静。他望着门口,冲阿绪歉疚地笑笑。
“谢谢配合。”阿绪记得他,是队内center,前阵子还因直拍获得大量关注度。
她走之后,男人关门转身,责备地盯着男生,“你怂什么,你退一步别人就会得寸进尺,被人压着好受?”
男生悻悻答:“人家是前辈……而且我们还没主动去打招呼呢。”
“别在意这种规矩,没必要,你当他们是什么正经人?行了,赶紧吃点东西,吃完再跳一遍动作我看看。”
lock-m的休息室气氛越来越凝重,成员们都是新人,习惯听经纪人发号施令,稍有差错都会被数落几句,大家不敢懈怠。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隔壁待机室,虽然有随行编导摄像在场,成员们仍随心所欲地打闹。
两个团体都在晚上黄金时间段登场,节目直播开始后,他们还有充分时间排练动作。
编导提议:“好,现在假装马上要上台,你们做个加油的手势之类的吧,可以剪成过场。”
“怎么加油?”祝涟真冲她伸出剪刀手,“这样?”
“不是,你们围在一起,手掌叠起来那种。”
几人面向镜头照做,编导在旁边无声地打手势提醒,纪云庭会意后,假模假式地带头喊起口号:“三、二、一,acemon——”
“加油!”“fighting!”“最强!”“牛逼!”“必胜!”
五个人的声音同时发出,乱七八糟地混为一团,谁都分辨不清哪个词出自谁之口;意识到默契欠缺后,每个人又马上撇清自己,证明是别人喊的不对。
最终争执无果,编导主动放弃:“算了算了,还是挨个说自己的心情吧,表现得紧张点儿。”
“紧张不起来呀,我现在越来越兴奋。”koty浑身能量无处安放,只能原地轻轻蹦两下舒缓。
即使团体两年没登台表演,但他们并不会感到生疏,越靠近出场时间越胸有成竹。无聊地等待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轮到他们去升降台准备。
离开待机室,祝涟真戴上耳返向前走,余光里的身影忽然空缺,他转头望去,发现谈情正跟走廊里的后辈说话。
“你们要在这里一直等到结束吗?”谈情问他们。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目光柔和许多,说:“辛苦了,如果觉得累了,可以进我们的待机室休息,里面有温水,多喝点别感冒。”
走廊温度低,很多偶像只穿着单薄的打歌服,意外得到前辈的关心,大家无一不是受宠若惊地感谢。
谈情点点头,“加油,观众都很期待你们的表现。”
祝涟真“啧”了一声,面色不悦地嘀咕:“又开始了。”
他又多等几秒,让谈情快步跟上来。
“你倒是走哪儿都得先赚一遍人心。”祝涟真道。
谈情淡然一笑:“我们以前不是也经常受师兄师姐们的照顾吗,我只是在重复他们做过的事而已。”
“哎唷,大善人。”祝涟真撇撇嘴。
升降台旁的台阶很高,谈情站上去后,自然地转身伸出手。祝涟真在专心回忆歌词,于是不假思索地握住。
相近的温度贴合在一起,他倏地回过神儿来,欲松开手时,谈情却更先一步收紧了指节。
两人目光短促地碰撞,祝涟真脑海里响起一声“算了”。
他用力掐住谈情的手,借力登上升降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