坯”,无非是把黄土打成土坯,做成方砖用来盖房子,俗话说的“四大累”之一。在农村“活大泥、脱大坯......”常常被老爷们儿挂在嘴边上谈论。
“脱大坯”这活别说让云吉释一个刚刚出校门的学生去干,就是一个农村的好劳力干起来也会汗流浃背,顶不住一个时辰。
云吉释的小名叫棒子,在家里排行老五,如果算上母亲生下来夭折的两个孩子,他应该排行老七才对。
大哥、二哥虽然上过学,也仅仅是刚刚识字就不念书了,两个姐姐就不用说了,在家里洗衣做饭,缝缝补补,一天书都没有念过,这个家里有点儿文化的就是他和弟弟还有妹妹云吉影。他念到高中,弟弟念完初中就辍学了。
妹妹体弱多病,羸弱不堪。常年就像一个药罐子,弱不经风,这学也是上上停停。
当年两个哥哥在同一年分别娶回两个嫂子的时候,妹妹的病在那年好像有了一丝丝的起色,母亲常常唠唠叨叨地说:“老大和老二娶了新媳妇,给老丫充喜了,这孩子命好,‘姑嫂帮!’‘姑嫂帮!’应验了!”
云吉释一边晾晒着衣服,一边想着自己的心思。昨天晚上,隔壁老赵家的老大、老二都被乡里派来的一伙人给抓走了,听说乡里还有要抓人的指标派到云楼村。
二哥作为村里的大队会计已经好几天不敢回家了,大哥在乡里干事儿,一天天也是心思重重的样子,白天骑着自行车出去,晚上天黑了才回来,除了吃饭睡觉,他和家里人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
二嫂因为好几天见不到二哥,现在还在自己屋里以泪洗面,“呜呜呜!”的声音从窗子里面传出来。
姐姐和妹妹的屋里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唯独大嫂该干嘛干嘛,一切照旧。
母亲从屋里走出来。
“棒子,你二哥回来了没?”
“没有,娘!这都三天了,二哥咋还不回来。”
“唉!不回来就不回来吧,连个信也没有,你大哥也不知道一天天的都忙什么,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保护不了!”
也许是屋里的二嫂听到了母亲的话,“呜呜呜!”的声音又提高了一点。
“哭波精!”
母亲很不满意二嫂一天天让人心烦意乱的哭声,嘴里唠叨了一句,然后提高了嗓门说道:“老二媳妇,出来帮你大嫂打桶水去!”
“娘,我去吧!二嫂正伤心呢!”云吉释抢着说道。
“你别去,才回来两天就要干家里的活,男人哪能这样!男人要出去干大事!知道不?”
“知道了,娘!”
二嫂从屋里出来,眼睛肿的像水泡似的。二嫂是离云楼村十里地外的云波村人,家里姊妹多,当年二哥娶她的时候只给了人家两袋子地瓜干做彩礼。二嫂长得还很标致,是个美人坯子,细高个儿,长头发,瓜子脸、柳叶眉,丹凤眼,皮肤稍微有点黑,看起来很青春、健康的样子,不过就是有个缺点,平时一点小事儿就好哭哭啼啼,母亲常说,早知道是这么个“哭波精”倒给两袋地瓜干都不要这个媳妇。
二嫂出了屋门,一直低着头,看都没看婆婆一眼,当然也没看云吉释和大嫂,径直走到院子里的一口大缸旁边,拿起扁担和水桶迈着碎步向坡下的老井走去。
母亲看着二儿媳妇远去的背影。
“都是让她给方的,老二到现在也不敢回来,你大哥这个废物,自己的弟弟被人家冤枉、陷害也不说去找人评评理!”
母亲的话让云吉释吃了一惊,大哥可是十里八乡响当当的人物,就是在县里也小有名气,要不是他当年救过县长一命,哪能有云家在云楼村现在的风光。
世事变迁,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谁会想到现如今县长也被打倒了,到现在还没有连累到哥哥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不过大哥知道,早晚有一天灾难会找上门来的。他连自己都在想办法自保那还有能力去管二哥的事呢!
母亲说完话,迈着步子往自己屋里走。母亲是小脚老太太,个头不高,满头的白发挽成一个丸子头。高高的发髻象征了母亲这一辈子从不服输、不向命运低头的倔强的精神。
“三寸金莲”托着她走起路来轻飘飘的,一转身就回屋了。院子里听不到二嫂的哭声,的确是清净了不少。
大嫂看着婆婆进屋,又回头看看云吉释,莫名其妙地“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然后又立即收敛了笑容,低下头继续洗衣服。
云吉释是白天在家里唯一一个呆着的男人。说实在的,在他看来自己在家里比在学校里还像一个学生、一个孩子,无论嫂子、姐姐根本没有把他当成大人看待,什么活都不让他干,什么事儿都不让他插手,就连妹妹都觉得他还没长大。
今天嫂子让他帮着晾衣服,对于他来讲真是一个意外,也许这是一个新的开始!(未完待续)